從中外電視節目探析電視“本土化”再造

金文愷

調查顯示，電視觀眾對綜藝娛樂節目的反感和負面意見更多地指向缺乏創新的同質化現象。《中國好聲音》成功之后，中國電視節目如何深入創新、突出個性的問題，引起了業界與學界的廣泛討論。本文選取四檔中外真人秀綜藝節目并做內在分析，旨在透視“本土化”創新與再造的趨勢。

《Running Man》：老牌綜藝節目情節設置的瓶頸

時長90分鐘的游戲類綜藝娛樂節目《Running Man》，是韓國SBS電視臺周末娛樂欄目《星期天真好》的一個板塊，自2010年7月11日起韓國時間星期日17：00播出。由劉在石、金鐘國、池石鎮、Gray、HAHA、李光洙和宋智孝等藝人主持。獲得2010年SBS最高人氣節目獎、網友投票最佳綜藝獎，2011年最優秀節目獎。自開播以來，節目收視率平均在10%以上。

板塊設計——節目成員與來自各界的嘉賓游戲互動。初期節目游戲類型大多簡單，以“撕名牌”（主持人和嘉賓的衣服后背上貼有名字，當自己的名牌被他人撕掉，即表示被淘汰出局，被工作人員押送去“監獄”等待游戲結束）和攻防游戲為核心。節目場地多是韓國的標志性建筑和旅游景點，在一期節目中因需要會輾轉幾個場地。

節目成員設計——六男一女，每個成員都有著自己富有識別力的個性特征和清晰的定位；同時，這個定位又是不斷豐富的。在長期的節目互動過程中，形成了成員間關系的小團體稱號，如“金鐘國與孩子們”、“周一情侶”、“監獄三人組”和“我哥哥，我弟弟”等等。他們的團體組合也讓關系變得更加多樣有趣。

明星嘉賓設計——韓國海量的明星藝人為節目嘉賓資源提供了持續保證，而嘉賓自身的粉絲效應也為節目的高收視率增色不少。如少女時代、Super Junior、東方神起、金秀賢、李孝利、河智苑、韓佳人等等。節目會根據出演嘉賓的不同而變換主題，劇本設定千奇百怪，以保持節目的新鮮感。

節目分析

雖然《Running Man》仍舊是韓國最火的綜藝真人秀節目之一，但經過三年的輝煌，它正在走下坡路。此前，節目最后的“撕名牌”環節讓嘉賓在節目環節之中展開游戲，這也是吸引觀眾的一大亮點。而現在的節目似乎出現了瓶頸，缺少了特色。同時，節目中還會有太過迎合嘉賓的現象，故事進行過于流暢，減少了驚喜感，成員和嘉賓的個人才能也得不到盡情的發揮。節目在輕松搞笑的同時，難逃綜藝節目的通病，有過度娛樂化帶來的幼稚、無營養之嫌。從2012年開始，節目的內容與形式逐漸進入轉型期。2013年12月22日圣誕特輯一期節目，網友紛紛表示，成員的表現做作、表演痕跡明顯；節目節奏拖沓到讓人忍不住拉快進；去掉了“撕名牌”的傳統環節，但也并沒有出現新的亮點；任務設置是找到被綁架的Gray，但節目就是一直找，從頭找到尾，沒有笑點也缺乏緊張感。同時，隨著《爸爸！我們去哪兒？》、《軍中男子漢》等節目的崛起，《Running Man》的收視率不斷下滑。這檔老牌綜藝節目的確需要突破創新以維持可持續發展。

《爸爸去哪兒》：娛樂與社教的巧妙融合

時長90分鐘的《爸爸去哪兒》是湖南衛視繼《變形計》之后于2013年第四季度推出的一檔明星親子旅行生存體驗真人秀節目。節目模式購自韓國MBC電視臺《爸爸！我們去哪兒？》的版權。節目為季播，第一季共12期，由林志穎父子、田亮父女、郭濤父子、王岳倫父女、張亮父子擔任嘉賓。第一季節目的收視不斷突破湖南衛視以往節目；拍攝的同名電影也在春節黃金檔取得不菲的票房價值。

五位明星爸爸和他們的子女一起進行三天兩夜的鄉村體驗真人秀。“明星+他的孩子”是《爸爸去哪兒》的議題設置。天生具有吸引力和競爭力、性格各異的孩子；因為不同體驗所制造出的反差；再加上大眾的窺視心理，讓節目一炮打響。

節目分析

跟隨記錄。節目通過以機跟人的跟拍技術以及固定的攝像頭，利用“跟隨記錄”的方式結構全片的內容。通過跟隨的拍攝方式，可以展現節目的過程性以及真實性，還可使節目產生不可預知的感覺。節目中途不會因為寶貝們的情緒失控或是爸爸的惱火動怒而將攝像機關閉。

儀式性操作。以信件的形式宣布參加者的任務。節目的進程被一個個放在信封內的任務串聯起來。每一個任務環節都以特寫展示，構成段落中承上啟下的部分，調節節目節奏。環節設置可見未知結果，加快節目節奏。

戲劇化沖突。參加節目的爸爸們需要在三天兩夜里獨自照顧自己的寶貝，沒有其他家人的干預，還需要面對種種挑戰和競賽。節目在短時間內給人物提供了大量沖突的機會，保證敘事張力；同時參加者的情緒迸發也更為頻繁。節目戲劇化沖突制造自然流暢，設置可見未知結果，這是節目的一個核心手段。

制造體驗反差。體驗式節目形式——以真實情境下參與者的切身體驗為主要內容，以帶個人體驗的反差為核心吸引元素——容易吸引觀眾卷入節目。同時，節目還設置了角色置換體驗，讓寶貝們去照顧比自己更小的孩子，讓寶貝們自己獨立看店、賣東西，等等，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巧妙包裹教育性質的內容。

融社教于性格塑造之中。5位性格迥異的明星各具代表性的教育方式成為觀眾議論的焦點。“榜樣型細膩爸爸”林志穎的“要適當放手”；“有原則的哥們兒型爸爸”張亮；“散養型硬漢爸爸”郭濤的“要更關注孩子內心”；“迷茫型爸爸”田亮；還有“零經驗的新手爸爸”王岳倫。節目的理念，也是讓親子關系和親子教育得到更為廣泛的關注和傳達。

另外，節目衍生產品仍需深度融合。《爸爸去哪兒》的收視熱而商業冷，讓我們意識到，國內團隊的制作理念仍需轉變。

《忙碌的產房》：天然敘事能力與后期戲劇化增色

時長46分鐘的醫學觀察類紀錄節目《忙碌的產房》（One Born Every Minute）是始于2010年南安普敦的一個產房，英國第四臺（Channel 4）2010年2月首播（周三晚21：00—21：50）。目前已播出四季。第一季平均每期都能吸引超過三百萬的觀眾，獲得了由英國電影電視藝術學院頒發的2010年度BAFTA電視節目獎“最佳紀實節目系列”，第二季節目則獲得了2011年度相應提名。《忙碌的產房》已經被制成模式賣往美國、法國、西班牙和瑞典。

《忙碌的產房》遵循自然敘事的模型。節目片頭告知觀眾攝像機被安裝在產房內外的各個角落，來捕獲每一個孩子出生的每一個瞬間。節目開始于淡入的產婦的尖叫聲和快速切換的醫院環境鏡頭。配置的畫外音是：“每一天的每時每刻，都會有一個嬰兒出生在英國。為了探知將新生命帶到世上來的感受，我們在這家醫院里安置了40架攝錄機。從前臺接待處，到手術室；從分娩池，到觀察室。捕捉新生命的開始，而這將會是永遠的改變。”

節目分析

生命誕生的過程本身就具有起承轉合的敘事能力，并且充滿著不可預料的懸念與張力。僅僅是打開攝錄機去記錄下來，就足以反映懷孕和生育的醫療過程。《忙碌的產房》從即將出生的孩子的父母以及產科病房工作人員的視角，用自然的手法講述產科病房中的生命；聚焦這個突破性的戲劇與情感所在。

《忙碌的產房》強調戲劇性和分娩中的懸念。每一刻的情景和情感呈現的戲劇性程度是未知的。產婦可能面臨的醫療條件或曾經有過的帶有創傷的分娩經歷都會被強調，從而制造懸念。間或出現的戲劇性的音樂增強了觀眾對于分娩過程是否會順利的不確定性感知。同時，通過分娩過程強調戲劇性的家庭動力與成員關系，來增強節目的娛樂價值。這樣，觀眾能意識到每個家庭的動力都是不一樣的，因此，每個家庭在分娩中的經歷對于他們自身也是獨一無二的。家庭成員之間情感互動的段落，無論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都在節目中占到了很大比重。雖然分娩的敘事總有干預的障礙存在（這也是節目戲劇性的需求），但節目中呈現的每一次分娩，對于產婦、嬰兒和他們的家庭，最后總會是一個積極的結果。這些促進戲劇化的呈現技巧，有利于維持節目對于觀眾的吸引力。

電視節目創新走向思考

引進版權節目的背后，其實并未帶來節目的繁榮，版權節目模式引進成了“美麗的陷阱”。電視人發現，模式引進之后，需要“本土化”的再創新和“本土化”改造。“節目創新的根本是貼近受眾”，《Running Man》情節設置的固化、刻意制造笑點的僵硬感，說明本土化改造和再創新的過程，應當從觀眾的民族收視習慣、心理特征、生活情態來設計和掌握節奏，決然打破電視熒屏行業固定的模式，符合創新規律地進行電視節目內容的生產。

真實的記錄，不僅是提升電視真人秀節目質量的主要途徑，也更符合“真人秀”這個概念的內涵，更接近真人秀節目的本質。在英國，有些真人秀節目，比如《女主人交換》，將人物置于設計好的環境之中（相當容易克隆），越來越不受人喜愛。流行的是直面現實、拍攝手法逼真的紀實影片，如《忙碌的產房》和《急診室的故事》。《爸爸去哪兒》、《忙碌的產房》通過跟蹤拍攝和真實細節的捕捉，使節目呈現最自然和最真實的狀態。

電視節目的日益紀實化和人性化表達最能反映30 年來中國電視發展主流趨勢，體現出電視媒介屬性的逐步回歸，這“既是對世界電視發展主流趨勢作出的呼應，更是電視媒介改革回歸本體化之路上積極探索的結晶。”《爸爸去哪兒》第一季的熱播，已經為更純粹的紀實形態的電視節目在國內的開發，打入一劑強心針。《忙碌的產房》這一類型節目在中國的引進與嘗試，已有了更多的基礎可能。

（作者單位：中國傳媒大學電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