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聲的代價

向華軍

南京的七月，驕陽似火，可剛投身社會的駱丹此刻心里卻滴淚成冰。先是大學里相戀了四年的女友，頂不住家里的壓力跟他分了手；而剛剛實習半個月的工作，也被告知有了更合適的人選。回到出租屋，駱丹沒日沒夜地玩網絡游戲麻醉自己，只是偶爾起身吃碗泡面，再蒙頭睡一個囫圇覺。直到有一天，他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接起來一聽是嬌滴滴的女聲，可屏幕上顯示呼入的是關系最鐵的室友。室友打電話來與他分享簽下第一個訂單的喜悅，同時也給駱丹加油鼓勁。然而，提不起精神的駱丹對室友電話中的“女聲”更感興趣，最后室友解釋說，是在手機里安裝了一個變聲軟件。

掛斷電話后，駱丹立即在網上搜索，給自己的手機也下載了一個變聲軟件。從試聽的結果看，盡管不及宅男女神林志玲那般鶯聲婉轉，但也能以假亂真，并且里面有好幾個女聲模式可以選擇。為了提高整蠱效果，也為了跟過去告別，駱丹搜羅出一些美女照片，稍微修飾后，替換了自己的微信和QQ空間。就這樣，在另一個虛擬世界里，七尺男兒成功“變聲”為一個嬌俏的小姑娘。

沒想到，“變聲”以后，微信里讓駱丹加為好友的請求絡繹不絕。這些請求者里，多數是男的，有跟駱丹同齡的小青年，也有四五十歲的大叔，他們熱辣辣的話和熱辣辣的情令駱丹怪難為情的。甚至有幾個微信朋友對“她”的容貌和聲音著了迷，時時刻刻傳遞著深入交往的信息，令他手足無措。

因為微信里不明真相的朋友們噓寒問暖、鼎力支持，駱丹的心情也一天天好轉，漸漸地走出了失戀失業的頹廢，開始抱著簡歷四處求職。可是一番奔波下來，一些收入太低的職位駱丹瞧不上眼，一些待遇優厚的職位又瞧不上駱丹。連續好幾天，他都是滿懷希望出門，背負一身失落回家。每每這時，駱丹就越來越期待網絡世界里的滿足和安慰了。

又一天，駱丹正在焦慮地籌集房租時，微信里一個長期關注并愛慕“她”的眼鏡叔叔又發來信息，除了熱情似火的表白一如既往，眼鏡叔叔還時時關心“她”的求職路，這一次又猜中“她”經濟上遇到了困難。駱丹深知網絡世界畢竟太過虛無縹緲，遠不像現實生活里親朋好友間彼此知根知底，他能有今天的禮遇，依托的是現代技術下的變聲和改頭換面，以及美色誘惑下網友們抑制不住的貪婪。但他心里不止一次盤算著，這樣畸形的關系應該可以利用。于是他試著開口去借錢，不知是否會嚇跑那一幫“心懷不軌”的網友？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眼鏡叔叔很快就給駱丹的銀行卡里轉來一萬元錢，讓“她”先交房租。不久，眼鏡叔叔又轉進來一萬元錢，美其名曰是戀愛保證金。與此同時，另一個網友也給駱丹匯來一萬元錢，還有一個網友轉賬了五千元。盡管按駱丹的預期，網友被嚇走了一大半，可依然有十個網友執迷不悟，癡癡地將“她”視為心中的太陽。

面對如此容易得來的財富，遲遲尋不到一份好工作的駱丹，心里的天平瞬間傾斜了。思前想后，他新買來了一部手機，注冊了新的微信和QQ賬號，選取了一個更清純的女孩照片作為頭像，然后不斷地“搖一搖”添加男性網友，向其中癡迷的追求者索要戀愛保證金。收到保證金后，駱丹擔心兜不住，便主動“消失”一段時間，等警報解除后，不久他又注冊一個新號如法炮制。

臨近春節，駱丹買好火車票準備回老家時，他在出租屋里被兩名警察帶走了。原來，多名網友匯錢不久后發覺上當，先后報了警。警方通過調取銀行的監控錄像鎖定了駱丹，并將其繩之以法，最終依法判處三年有期徒刑。真相大白于天下時，受騙的一眾男網友方才知曉，自己傾心的美人竟是男兒身。紙終究包不住火，虛擬世界里再完美的改變和掩飾，到頭來不過是自欺欺人、害己害人。

（編輯/張金余 點點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