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播散惡的種子

時風

許多年前，我教過一個叫王棟的學生，畢業后他考進了公務員系統，從底層做起，做到了鄉鎮辦公室副主任的位置。當了政府官員的王棟很有禮節，對我施為生之道，逢節日要么攜一份禮品登門拜訪我，要么邀我小酌。王棟之所以不忘師恩，其實與我對他的一次“栽培”有很大關系。

當初王棟在班里的學習成績中等，他是個胖子，體育素質不過關，這明顯影響了他的升學成績，因為當時體育測試成績是要加入升學總分的。文化課成績不突出，體育成績如果再拖分，王棟升學的事似乎很懸乎。

臨近體育測試，著急的王棟找到我問：“老師，我的體育成績怎么辦？”

我雖然知道我的主意是偏門的，但我還是本著對王棟前途負責的想法，小聲給他出了個點到為止的主意：“要不，讓你爸為這事找找人？”

王棟如從我這里得到了“取勝秘籍”，高興起來。王棟一定是把我的主意跟他爸爸說了，并且我猜得他爸爸也采用了這個辦法。王棟的體育素質雖然差，但是體育測試的成績卻是滿分。多虧王棟的體育成績得了“滿分”。當年升學的分數線是561分，而王棟考取的總分恰好是561分。如果不“找找人”，哪怕是體育成績少得1分，王棟也沒有辦法順利升學。

順利升學后的王棟很知道感恩，他總是覺得當年能升學，是我給出了一個好主意，功勞最大，所以王棟就念我為最重要的恩師。

可是最近，王棟忽然從我的視野里消失了，除了他不來拜訪我，就連他的電話也接不到了。我有些意外，開始打聽王棟的消息。王棟的一位師弟告訴我： 王棟為了能讓自己在升官的道路上走得更快些，行賄買官。結果他找的人出了事，檢察院順藤摸瓜，掌握了王棟找人鋪路買官的線索，于是不久前將王棟控制起來了。

我忽然就為王棟“找人”花錢買官之事遺憾起來，并且還深深地自責起來。10多年前，我讓王棟“找找人”提高體育測試成績的做法，與今天王棟“找人買官”的做法完全是同出一轍的“惡行”啊。我感覺，是我當年在王棟的心田里種下了有違正道的種子，所以才令王棟今天在為官的道路上做出了行賄的事情。

有人勸我，當初你讓王棟“找找人”得成績的做法和今天王棟“找找人”當官被控制之間并沒必然的聯系，王棟落馬與你沒有一毛錢的關系，大可不必自責。這樣的勸導聽起來雖然有理，但我仍然堅信，老師的言行，是埋在學生心底的種子，種惡得惡，種善得善，萬萬不可教學生“找找人，走歪道”。教學生正義則他會心向正義，教學生齷齪則他便極容易變得更齷齪。

王棟出事后，我把“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當成了一種昭示自己教育之痛的座右銘，算是自責，更是自醒。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