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湘湘
當銀裝素裹、千里冰封的一個季節過去,另一個春和景明、百花爭艷的新季節便到來了。冰雪融釋后的春天,驅逐了冬日的寒風凜冽、萬物蕭瑟,一前一后的兩個世界如此的不同,所有的改變,在這世界化開的那一刻,悄然而至。
你是個山泉野菜養大的孩子。九歲,你開始了勞動。
在你的世界觀里,只有黑與白,只有善與美。當清晨第一抹陽光投進你的草屋,你便開始忙活起來,砍柴、燒飯,洗洗涮涮。
菜地里,荷塘邊,土灶旁,都是你忙碌的小小影子。那紅日灼傷了你的肌膚,是泛紅的黑;那塵土迷了你的眼,是無奈與無助;那颶風破壞了你剛種下的青苗,是一日又一日積累的哀傷。
當烈日投下的身影,縮成一個看不見的微小的黑點的時候,你扛著鋤頭、背著鐮刀走出屋門,翻過一座青黑孤寂的山嶺,斬斷攔住你去路的灌木荊棘,你俯身開墾一片被你寄予厚望的荒地。
當艷霞滿天,夕陽西下的時候,嘴唇干裂了,四肢像注入了重鉛一樣僵硬無力。你抬了抬早就麻木的胳膊,似乎呼吸都很吃力。你悵然!然后,你隨手扯下頭上綠傘中的一片樹葉,含在嘴唇之間。然后你俯身扛起早已捆好的木柴,吹著清脆悅耳的葉哨,自得自樂地蹣跚地下了山。
一天的生活結束了,新一天的忙碌又開始了。而生活總是充滿著未知,上帝開始憐憫你這辛酸悲苦的孩子了。
十二歲,你上學了。別的孩子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你悄悄爬了起來,踏著石子路,邁過田埂,翻過大山,挎著布袋步行三個小時的崎嶇山路,才算來到了鎮上 。當你一腳黃泥,灰頭土臉地邁進校園的時候,同學都在恥笑你。你理了理亂蓬蓬的頭發,微笑著回應他們,然后頭也不回地走開,留下尷尬的同學。我知道,你決不屈服。
午飯,你從袋子里掏出一塊干糧,邊啃邊埋頭耐心地復習,一分一秒,你從不肯丟棄。一般放學挺早,到家時天已近黑。你點上蠟燭,借著微弱的燭光開始夜讀,蠟燭快燃盡的時候,你將融化的蠟油蘸上燈芯,又能亮上好一會兒了。
三年過去了,卻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世紀”變換的那一天,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山村降臨了一份省重點中學的錄取通知書,那天,山村鑼鼓喧天,喜氣洋洋。不知道這份通知書承載著多少你咬著牙闖過來的血淚,不知道那條被你踏平的山路又讓你摔過多少次,不知道那磨得泛白的布袋被補過多少回……
而今,你走出了大山,走出了這片哺育你的貧瘠土地,你找到了理想和希望,找到了大山外的五彩斑斕,你是不幸的,同時又是幸運的。你笑了!
冰心說:“成功的花兒,人們只驚羨它現時的明艷,然而當初她的芽兒,浸透了奮斗的淚泉,灑遍了犧牲的血雨。”而你的成長,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編輯/張金余 劉偉材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