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傳遞服務涉及版權問題的分析與探討

[摘要]文章主要探討了文獻傳遞過程中涉及的版權問題，介紹了美德英三國在相關方面的法律規定和實踐操作，并與我國的相關法律條文進行比較，最終強調借鑒有關文獻傳遞的版權規范，增加文獻傳遞中的具體版權規范內容，在文獻傳遞中適用法定許可制度，建立文獻傳遞制度，是我國立法必須重視的迫切問題。

[關鍵詞]數字圖書館；著作權；網絡服務；文獻傳遞服務

[作者簡介]夏曉慧，山東理工大學科技信息研究所。

文獻傳遞服務是一種網絡合作化的數字參考咨詢服務。它以浩如煙海的因特網資源及豐富的圖書館館藏為依托，以全球圖書館及相關機構數字網絡為橋梁，通過一定的服務系統，為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提問的任何讀者提供高質量的參考咨詢服務。文獻傳遞極大地提高了圖書館服務工作的效率，方便了用戶獲取所需文獻，但是也打破了文獻傳遞服務過程中原有的利益平衡，使得圖書館的公共性與版權的私有性，圖書館資源共享性與知識產權獨占性之間的矛盾更為突出，從而引發不少新的利益紛爭。

一、文獻傳遞服務特征分析

1. 服務對象社會化與使用權和所有權問題

在信息社會化和社會信息化的今天，對于許多數字資源，我們僅僅在付費的一段時間之內擁有使用權，而并無所有權。所有權問題也就是版權問題，以及數字圖書館網絡傳播服務的版權問題。互聯網技術的快速發展，產生了許多以前沒有遇到的問題。很多法律問題是互聯網上的普遍問題，并不只限于數字圖書館，對此問題需給予充分重視[1]。

2. 服務內容數字化和多樣化與網絡信息易逝性特征

目前各國法律并沒有規定網絡服務商要承擔信息保存的職責，更缺乏對長期保存數字文獻的管理策略與措施，因此，網上信息有易逝等特點。同時，有關如何利用網上數字資源，當前法律方面無明確規定。一方面，有相當多的數字信息在不斷消失；另一方面，由于版權的原因，人們無法大膽開發利用，處于一種兩難境地。而且網絡信息依附于存儲介質，依賴計算機軟件來操作。

3. 服務手段網絡化與數字信息的不安全性

數字信息對產生信息原有系統的依賴性，信息與介體的可分離性，信息的易衍生性等因素對數字化作品版權的維護和安全帶來挑戰，數字信息傳播系統脆弱，易遭到竊聽、破獲、復制和破壞，個人隱私易受侵犯，因而有必要加以法律保護。

二、其他國家對于版權問題的法律規定

大量數字作品的出現及信息高速公路的發展給現行著作權保護制度帶來很多新問題，已經受到國際知識產權界普遍關注，這無疑是對現行知識產權法律制度的又一沖擊。因為這一問題在很多國家現行著作權法中沒有明確詳細的規定。

1. 美國數字化千年版權法案

在美國數字化千年版權法案中，免去了網絡服務商（包括圖書館和教育機構）對侵犯版權的責任。DMCA第512款規定：在任何情況下，從事圖書館、教育和研究的人員使用網上有版權的信息和提供網上信息服務免責，以便適應數字信息技術不斷發展的需要。該法案規定，圖書館和教育機構在網上提供信息服務時，不會在未知的情況下因侵犯版權所有者的利益而受到起訴。同時，第512款還規定了對網絡服務商網上侵權責任認定的一些條款，允許網絡服務商開展暫時傳播、系統緩存、超鏈接等網絡服務。而且，當網絡服務商所服務的用戶有侵權行為時，網絡服務商不必對用戶的行為負責，只要在被告知時改正錯誤即可。該法案有利于數字圖書館的發展，因為開展網絡服務的圖書館具有網絡服務商的性質。

美國相關版權法規對電子文獻傳遞持明確的肯定態度，在信息交換中爭論最為激烈的問題是經濟因素和版權法的關系問題。美國法律有兩條重要原則：一次性買斷和合理利用。但一次性買斷和合理使用原則很難直接照搬到數字圖書館上。雖然合理使用原則的界限有點模糊，但它有四項基本要素：使用的目的和性質（包括是商業性質還是非盈利的教學目的），版權作品的性質，引用內容占原文的比例，以及這種使用對作品潛在市場和價值的影響。合理使用（Fair Use或Fair Dealing）是指在法律規定的條件下，不必征得版權人的同意，不必向其支付報酬，基于正當目的而使用他人版權作品的合法行為，并不得侵犯版權人依法享有的其他權利。如馬薩諸塞州立圖書館規定，只有簽署（ 點擊方式） “著作權警告”的用戶才允許進入文獻傳遞系統。

2.《德國版權法》

《德國版權法》規定，文獻傳遞只能通過郵寄或傳真方式進行。對于禁止本國的電子文獻傳遞，德國科學家和圖書館表示強烈反對，并且在德國開放存取運動的推動下，2004年德國科研機構和幾千名版權人簽署了要求以最大限度獲得科學文獻資源的文件。2005年，經過慕尼黑地方法院的初審和復審給出了最后的裁決，認為在本國圖書館只可以針對個人進行電子文獻傳遞，館際之間不允許進行電子文獻傳遞。但是以德國出版者與書商協會為代表的出版者利益集團與以圖書館為代表的公眾利益之間的博弈并沒有結束，因此慕尼黑地區中級法院歷經16個月時間，于2007年5月對之前一審法院的判決作出改變，最終禁止任何形式的電子文獻傳遞，并提請對沒有提及電子文獻傳遞的2003年9月《德國版權法》做修訂。2008年，《德國版權法》第53條a款規定，電子文獻傳遞將不再被允許，并將圖書館通過郵寄或傳真方式開展的文獻傳遞規定為法定許可使用。只有在出版者不能為用戶提供所要求的文獻情況下，圖書館才可以向用戶提供電子文獻傳遞。對于具有商業性質的文獻傳遞，《德國版權法》認為，原則上只能通過郵寄和傳真的方式進行文獻傳遞。但圖書館無論以何種方式進行文獻傳遞，都應向德國版權集體管理組織交納相應的費用[2]。美國版權法關于文獻傳遞的規定相對于德國來說，更加強調非營利性質，而且相較德國對文獻傳遞的嚴格要求，美國文獻傳遞的法律環境更加寬松。

3. 英國的版權法CDPA

1911年，英國第一次把對文獻的合理使用條款寫進版權法。2003年，為了實施歐盟于2001年頒布的《信息社會版權與相關權利協調指令》，英國對版權法作了修訂，成果就是《版權與相關權利法規》。1998年的《版權、設計與專利法》第 37條規定，享有合理使用權的圖書館必須是國務大臣指定的圖書館。圖書館員向用戶提供復制件之前，需要確定復制件需求者做出以指定格式填寫的不存在實質性虛假成分的署名聲明。否則，該復制件就是侵權復制件，復制件需求者將要承擔法律責任[3]。該法案第 38、39條規定，在不侵犯作品、與作品相匹配的圖解或版面安排的前提下，圖書館可向請求者提供期刊文章和已出版文學、喜劇或音樂作品合理部分的復制件。其條件是：（1）請求者提出的復制請求是基于研究或者個人學習所需，且不會將復制本用于其他目的。（2）請求者只對期刊中一篇文章提出復制請求（請求者不能對同一篇文章提出一份以上的復制要求，或者就同一期期刊中一篇以上的文章提出復制請求）；對于文學、喜劇或音樂作品，請求者只能請求同一材料的一份復制請求或請求不超出該作品合理部分的復制請求。（3）復制件接受者需支付不少于制作該復制件所需成本（包括圖書館的一般支出）費用，即法案允許研究和學習目的的文獻傳遞。從這些條款可以看出，允許“特定”圖書館和檔案館代表用戶為了非商業研究或個人學習目的申請單一作品的復制件，“允許”為特定圖書館提供期刊中一篇論文或非期刊作品的復制件等。大英圖書館文獻傳遞服務的版權規定較好地平衡了出版商和用戶雙方的利益。一方面，充分利用版權法中對合理使用及圖書館免責的相關條款進行文獻傳遞；另一方面，又通過版權清算中心及版權授權代理機構等途徑獲得許可開展文獻傳遞服務。

三、我國《著作權法》和《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

我國2001年《著作權法》正式授予版權人新的財產權——信息網絡傳播權。 在網絡信息傳播權侵權行為應承擔的法律責任方面，第47條（1）（3）和（4）分別規定本法另有規定的除外。新《著作權法》“信息網絡傳播權”的設立，不僅使數字圖書館的DDS服務得到有效的法律保護，任何人、任何單位未經許可都不能擅自通過網絡傳播其相關信息，而且也對數字圖書館使用在先作品權提出了嚴格要求。對于尚在版權保護期限內《著作權法》第3條所規定的九大類作品的版權人均享有“信息網絡傳播權”，表演者和錄音錄像制品作者也享有相關權利，數字圖書館要通過網絡提供各類作品的傳播服務，就必須獲得相關權利人的授權許可，否則就會構成侵權。所以，在目前國內外的電子出版物中，出版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糾紛，普遍要求作者必須簽署版權轉讓協議，即將作品的版權由作者轉給出版商，出版商有權按自己的形式和要求使用這些作品。

《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第6條第3款規定為學校課堂教學或者科學研究，向少數教學、科研人員提供少量已經發表作品的合理使用，同時賦予支持義務教育和扶助貧困地區的相關法定許可。同年，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關于修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計算機網絡著作權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決定》，刪去了之前報刊轉載、摘編法定許可擴大至網絡環境的規定。至此，我國圖書館進行文獻傳遞活動的相關版權規范基本確定。但是，對于圖書館文獻傳遞中版權問題的一些規定不夠明確。例如，《著作權法》和《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中對版權人作出了比較明確的保護，但對文獻傳遞中版權的使用者——圖書館豁免規則的規定卻是復雜和不確定的。其中，在 “合理使用權利的行使”相關條款的規定中，“向少數教學、科研人員提供少量已經發表的作品”中的 “少數”和 “少量”很不明確。同時，對文獻傳遞對象也作出比較嚴格的范圍限制，即僅供教學科研及相關人員使用。《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取消了遠程在線信息服務的法定許可，這明顯制約了圖書館信息資源的共建共享，縮減了文獻傳遞的合法范圍。因此，總體來看，在文獻傳遞過程中，我國法律賦予版權人較強的保護，但對圖書館網絡信息資源共享保護的相關法律存在缺位。在具體范圍方面，我國新《著作權法》第22條明確規定12種合理使用行為，其中第8款規定“圖書館、檔案館、紀念館、博物館、美術館等為陳列或者保護版本的需要，復制本館收藏的作品”。該條款直接與圖書館有關，對于“復制本館收藏的作品”一詞的理解是問題的關鍵。

目前，圖書館界所關心的主要問題是如何利用版權法中的合理使用條款，對版權人的信息網絡傳播權和復制權進行限制，制定合理合法的版權問題解決方案，并達到降低數字圖書館資源建設和服務的版權成本目的。盡管數字圖書館上網服務無法全面適用“合理使用”，但并不意味著“合理使用”就沒有數字圖書館的地位。合理使用制度至少可以延伸以下幾個方面：為保存版本的需要，對館藏文獻數字化，并在館域網范圍內向讀者提供信息服務，以及數據庫的合法套錄。

四、DDS合法操作與立法建議

在提供文獻傳遞服務的過程中，圖書館作為出版商和用戶之間的中間人，往往會陷入兩難境地。一方面，要通過文獻傳遞服務方便讀者獲取更多的文獻，降低文獻獲取成本。另一方面，要遵守版權的法律規定，對文獻傳遞的服務對象、傳遞范圍、傳遞方式等加以限制。各國圖書館界在不同的版權法律制度下，采取了不同的措施解決這一矛盾，其中大英圖書館文獻傳遞服務采取的版權保護措施是英美法律體系下的一個案例，它們的服務模式在國際上具有典型意義。

數字圖書館可否以“合理使用”為由開展這項服務呢？從DDS操作來看，主要涉及文獻復制和網絡傳播兩個環節。對于網絡傳播行為而言，這個行為僅針對特定用戶，因而不構成對權利人信息網絡傳播權的侵犯；就復制行為而言，顯然超過 “保存”或“陳列”版本的需要。因此，未經許可開展的DDS會觸犯權利人的復制權。如上分析，按照新《著作權法》“信息網絡傳播權”的規定，文獻傳遞已經涉及侵犯權利人的復制權。為避免不必要的可能版權糾紛，文獻傳遞應有量的限制，應在其傳遞的文獻后加注以下文字：“本資料屬于版權產品，未經版權人許可不得轉發，更改，復制；如系不當接收，請立即銷毀”。在具體操作中，圖書館應考慮以下方面：（1）借鑒美國有關文獻傳遞的規定，禁止公益性圖書館進行具有直接或間接營利性質的文獻傳遞。（2）在傳遞文獻的醒目位置設置版權說明。（3）應對文獻傳遞的費用作出明確規定，一部分文獻傳遞適用合理使用制度，一部分文獻傳遞適用法定許可制度。

在完善充實現有DDS做法的同時，應增加針對文獻傳遞的具體版權規范內容，增強其可操作性與規范化。我國應在相關法律法規中對文獻傳遞作出具體規范，包括信息采集階段和文獻傳遞階段。圖書館館藏向電子資源的轉變，徹底改變了文獻服務方式，僅僅依靠合理使用、直接授權等傳統使用方法無法協調文獻傳遞各方的利益關系，圖書館應盡量采用法定許可方式解決文獻傳遞的版權問題。例如，德國對郵寄和傳真形式的文獻傳遞適用法定許可制度，法定許可使用有版權作品無需事先征得版權人的同意，這是法定許可使用區別于授權許可使用最突出的特征。這不僅有利于提高版權作品的傳播效率，也降低了公眾獲得版權作品內容的成本，實現了版權作品的社會效益，較好地保護了版權人的經濟利益。因此，文獻傳遞機構應使傳遞文獻的成本收費包含版稅，用于支付版稅使用。

此外，圖書館文獻傳遞服務中應采取必要措施合理規避侵犯版權風險，文獻傳遞服務的公益性應在相應法律法規與規章制度背景之下合理地體現出來。圖書館需制定并遵守相關法律法規以及相應的規章制度，最大限度地維護用戶的公共權益，保證出版商的合法利益，以促進科學文化傳播與知識共享。因此，建立文獻傳遞的集體管理權制度十分必要。

由于網絡環境下版權人眾多，版權條件復雜，因此，在美、歐、日等發達國家多采用集體管理權的方式管理電子文獻的版權問題，這值得我國借鑒學習。目前，許多國家都對版權法進行了新修訂，這些版權立法提案對非營利性研究機構、教育機構、圖書館等開展電子文獻傳遞采取折中辦法，雖然暫時不能徹底解決所有電子文獻傳遞過程中的法律問題，但至少向解決電子文獻傳遞的版權問題邁進了一大步。由于DDS的日常活動和服務涉及版權法和知識產權問題，它們跨越法律的多個分支，這些都是艱難的、新的研究領域，有待繼續深入細致的研究。只有在遵守我國法律和相關規章的前提下，借鑒他人實踐經驗、操作方法和服務模式等，才能使我國圖書館的文獻傳遞服務方式更好地與國外接軌，促進圖書館文獻信息服務的可持續發展。

[1]夏曉慧等.關于數字信息資源的另一面——兼談圖書館數字化建設中應注意的幾個問題[J].情報資料工作，2003（4）：30-32.

[2]陳清文等. 德國版權法中有關圖書館文獻傳遞的新變化及其啟示[J]. 圖書與情報，2011 （3）：57-60.

[3]徐慧芳等. 大英圖書館文獻傳遞服務中版權保護的體現[J]. 圖書館雜志，2012 （7）：7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