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智慧的年頭,是愚昧的年頭。在并不遙遠的2011年,中后期項目為王的全民PE時代,偶有個別基金開始關注早期投資時,還曾被戲謔作“博傻”行為。
而股權投資行業經過2013年寒冬洗禮后,投資策略向早期轉移不再僅僅是眾機構口頭上的戰略選擇,那些優質項目儲備豐富的機構在逆境中的強勁表現,也催化了“土豪”機構向“保姆”業務的轉型。
也并非所有人都對此買賬,一位行業人士說得很直白,“若不是因為A股上市之路被堵死,誰會來下功夫來關注天使期項目呢”但行業自主選擇也好,政策倒逼也罷,以往低調的天使及早期投資在2013年被實實在在地推至臺前。
這一趨勢在改善國內創業環境的同時,也使得行業內糾葛愈發沉重,在早期投資圈,沒有什么比天使與VC之間的博弈更值得玩味,日益完善的投資生態中,雙方亦敵亦友的關系顯得更加微妙。
近期發布的《2013年中國天使投資年度報告》(下稱《報告》)顯示,天使投資已產生明顯的VC化趨勢,而VC化的突出表現即天使投資的基金化,市場上也不乏完成很多明星項目布局的天使基金。
但必須指出的是,天使投資自身的階段屬性與流程化的基金結構之間確實存在悖論,也導致了更多的天使基金受制于決策機制,運行效率低下。藍石天使創始合伙人桂曙光表示,“早期項目缺乏配套基金流程的判斷依據,對GP來說,(機構化之后)最重要的任務會變成流程對不對,而不是項目好不好。”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蘇州市創投協會上月宣布將設立市級天使投資母基金5億元。盡管單個案例規模有限,但以機構LP的方式來撬動天使基金的發展,是否會成為早期投資規模化與規范化發展契機?
天使VS風投:理念差異是根本
既有概念里,天使投資通常被認為是股權投資子系統,有時被視為非正式部分,與風險投資運作模式的差異即為雙方對接分歧的根源所在。
天使投資者在VC介入之后的A、B輪融資過程中全部或部分退出案例較多,一方面可以先行收回本金,另外在這一階段的回報率也通常可以達標。某天使機構的合伙人表示,天使投資人可以提供的資源在中后期對公司來說往往微不足道,針對一些持股比例較高的天使,VC通常會和創業者達成共識將其擠出。
A8音樂集團董事局主席劉曉松早年介入騰訊便是此類典型案例,劉曉松最終退出騰訊套現4億元,但鮮為人知的是,早期他持股比例一度高達20%,在騰訊后續融資過程中被馬化騰要求降低持股比例,“生生被降下來很多,當時內心還是很糾結的。”劉曉松坦言。
達到賬面利益均沾并非天使與VC的博弈核心,在藍石天使創始合伙人桂曙光看來,投資理念差異是根本,體現在操作中即為一些條款與權限爭奪。
“會涉及到一些如董事會席位、優先清算等權限的討論,”桂曙光稱,鑒于國內尚無優先股制度,一些權限設置會被雙方納入到投資協議當中,一般邏輯上,應當是輪次靠后的投資者享有更高級別優先權,一旦天使投資者在起始階段便要求過多權限,企業的后續融資必將遭遇阻力。
桂曙光直言,相對于美國市場,國內天使投資額相對較高,個案融資規模往往可達數百萬元,通過合投、眾籌等模式,一些企業甚至出現5、6個天使股東,“如果再每人簽一個優先權,那么股權結構會非常復雜,VC進來必然要將其清理掉。”
被迫退出往往因理念不合,而后續融資中,跟投主導權也并不在天使投資人手中。
在眾籌模式嶄露頭角之后,有觀點認為,以既有天使投資者作為領投人,眾籌為融資手段的模式或將大行其道,甚至擠壓風險資本市場空間。
對此桂曙光并不認同,他表示,天使在A輪融資中是否跟投首先取決于創業者自身選擇,其次來自于VC意愿。眾籌平臺配合天使投資人的方式對創業企業掌控力度有限,除了資金,不能給企業帶來更多資源,很難成為優質項目融資首選。
基金決策與效率之困
天使投資機構化也是近年行業特征之一,進程卻并不十分順暢。《報告》顯示,市場上天使基金可大致歸為4類,分別由天使投資人、風投機構、地方政府和孵化器牽頭設立,但生存環境與空間各異。
一位從業者甚至直言“天使基金就是一個不合理的存在”。桂曙光也表示,對早期項目來說,沒有流程可以往上“套”。早期項目往往處在產品不完善、財務數據欠缺、商業模式不明朗的階段,團隊幾乎是唯一要素,而這很難放在投委會決策機制中進行判斷。
“所謂機構的運作方式,即初步接觸、調研、給初步意向書、深入盡調,最后投委會決策,過程中參與人數眾多,沒有可以依據的指標,用什么判斷?創業計劃書么?”桂曙光說道,基金需要管理LP的資金,如此天使投資的關鍵點被放在了“流程對不對”上,對項目的判斷反而成為次要的,這本身就背離了天使投資的價值核心。
由悠視網創始人李竹在2013年初成立的英諾基金全年投出30多個項目,這只基金采取了一種“非機構化”決策流程,即3個合伙人中2人認可即可投資。
李竹向記者表示,英諾基金通常一次投委會可以通過數個項目,甚至一個電話會議就能定下來。他認為,天使基金的運作效率高低關鍵在于兩點:不要有不懂行業的LP進投委會,決策機制必須靈活,“7人決策,2人通過就能投”。
李竹在此提及了另一個敏感話題,即LP與天使基金的關系。桂曙光也認為,天使基金的LP來源以資產高凈值個人為主,專業性有欠缺。“遇到對項目參與度很高的LP,會很麻煩。”
天使基金對機構LP翹首以待,具有政府背景天使FOFs的出現正當其時。1月下旬,蘇州市創投協會宣布設立了市級天使投資母基金5億元,基金由蘇州科技部門牽頭設立,預計撬動天使資金規模50億元。桂曙光認為,包括政府引導基金、養老基金和母基金會是最佳LP選項,但民資母基金普遍規模偏大,是否有意愿介入天使期項目尚不好說。
由于天使基金普遍較小,GP可收取的管理費也相對有限,因此對很多天使基金來說,募資規模和運營成本也需要平衡。“開始階段要靈活,更加積極地跟蹤項目,”紫輝投資CEO鄭剛向記者坦言,天使基金在起步階段養不起多少人,合伙人一定要沖在前面。
受限于項目融資額度,天使基金無法完成太高的融資規模,但過小的規模則無法支持運營。在鄭剛看來,天使基金比較理想的規模是2億3億元,按2%的管理費計算,400萬-600萬元基本可以覆蓋一個小型團隊的年度成本。
低廉的成本對應的必然是人才缺失。某天使基金合伙人向記者透露,其團隊成員(包括自己在內)月薪不過數千元,激勵作用有限,也會影響到業務開展。
(編輯: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