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八哥鳥

熊益美

童年許多美好的事物都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漸漸淡忘了，唯獨飼養過的一只小八哥鳥，至今還清晰地定格在我的記憶里。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十一二歲，正讀四年級。一天上午放學前，天剛剛下過一場暴雨，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放學的鈴聲一響，我們就像出籠的小鳥，飛出了教室，向家里奔去。

當我經過村后的那一片樟樹林時，耳畔忽然傳來亂糟糟的喳喳聲。我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只小八哥鳥正在一棵大樟樹下凄凄切切地叫，本來就很短的羽毛緊貼在身上，冷得瑟瑟縮縮地發抖。旁邊，還有兩只大八哥鳥正圍著小八哥鳥正忽上忽下地翻飛，嘴里也在呼天搶地地叫著，可就是無法救起小八哥鳥。顯然，它們是小八哥鳥的爸爸媽媽。見此情景，好奇心和憐憫之心驅使我彎下腰去捧起了地上的小八哥鳥，并把它帶回了家。

回到家里，我騰出一只破抽屜，墊上破棉絮，做了個窩，把小八哥鳥放在里面暖和著，然后到屋后的叢林中抓了幾只蚱蜢來喂它。小八哥也許是餓極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吃飽了，它就不聲不響地呆在窩里睡覺。

此后，每天放學，我都要在路上抓幾只蚱蜢什么的，帶回來喂小八哥鳥。喂飽了，就讓它在天井里玩一玩，活動活動，然后把它關在窩里休息。這樣過了八九天，小八哥鳥慢慢地長大了，變結實了，羽毛也漸漸豐滿了。

大約到了第十天，中午我放學回家，不記得跟奶奶說了一句什么話，小八哥鳥聽見了，竟然喳喳喳地叫個不停，好像在說：“我餓了，小主人，快給我喂食吧。”奶奶聽了，笑著說：“你的八哥鳥現在已經認識你了，它一聽見你說話，就叫起來。整個上午，我在家就沒有聽見它叫一聲。它一定是餓了，你快點給它喂食吧?！蔽艺f：“有這么回事？它能聽出我的聲音？”“那當然。八哥鳥是有靈性的動物，它不但能聽懂主人的話，養的時間長了，還能說人話呢！”奶奶一本正經地說。

奶奶的話也許是真的。以后的兩三天，只要我放學回到家，一開口講話，小八哥會立刻喳喳喳地叫，其他的時間，則非常安靜。而我每次只要一聽見它叫，就會趕緊放下書包，把它放出來，給它喂食，讓它在天井里跳一跳，玩一玩。

不幸的一天誰也沒有料到。那天中午放學后，我照例去給小八哥鳥喂食、放風。也許是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玩著玩著，它竟然振翅飛了起來，越飛越高，一下子飛到了天井上的屋檐邊。它的雙腳剛剛站穩，就被鄰居那只蹲在屋檐上窺視已久的大花貓咬住了。我急得直跺腳，大喊大哭。然而已經晚了，小八哥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被大花貓叼走了……

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這二十多年來，只要一聽見八哥鳥的叫聲，或是看到小朋友們玩鳥時，我就會情不自禁地說：“還是送鳥回到大自然中去的好，那里才是它真正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