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瑜洋
從1962年第一個戶外大型作品《鐵幕》,到后來的《飛奔的柵籬》、《被環繞的群島》、《包裹新橋》、《包裹德國柏林議會大廈》等系列作品,克里斯托和讓娜·克勞德(2009年去世)夫婦一直在將我們通常所認為的“環境”當做是一個個具體的“身體”,并不斷地用布料為它們穿上一件件質感相近的“外衣”—體量巨大的公共建筑、橋梁以及海岸線等等,均在夫婦二人的量體裁衣下成為了一個個被銀光所覆蓋著的具體“身體”;而若以宇宙的視角來俯瞰我們賴以生存的巨大地球時,這片廣袤的大地與海洋又何嘗不是一個蜷縮在“環境”一角的微縮“身體”呢?—在我們看來,“大地”、“環境”和“身體”這幾個稱謂的同意反復,也是貫穿在克里斯托和讓娜·克勞德創作中的重要線索之一。
在《飛奔的柵籬》中,克里斯托夫婦將悉尼附近的整個海岸都用尼龍布包裹起來。綿延陡峭的懸崖峭壁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綿延了16公里的銀白色長龍。在這件作品中,原本渾然一體的自然環境因布的介入,而被分割出了一道狹長且醒目的人造“身體”:人為的脆弱與自然永恒的“短暫”對峙,也被照片中的圖像凝固成了一次對“環境”和“不在場身體”的藝術化假設。
同樣的包裹方式出現在《包裹德國柏林議會大廈》里,只是這次克里斯托夫婦將包裹的對象從自然環境轉成了公共建筑。作為權利代表的德國柏林議會大廈,穿上新裝一改往日“威嚴肅穆”的容顏。流動的、帶著反光的布料在空氣中隨風飄蕩,建筑上的窗戶、小雕飾及其他裝飾全被忽略了,只有最基本、最抽象的形狀被強調出來。消失的細節和被柔化的曲線,也讓人們印象中古板的政治臉孔,變成一個可以從不同角度來觀看和解讀的“性感”身體。
不管是包裹自然環境,還是建筑物,它們都有異曲同工之妙,都將事物原本的“外貌”消解,然后賦予以柔和,曖昧的“身體”。時至今日,克里斯托夫婦“實現”的作品僅有19件—少得讓人難以置信。雖然每一件作品都經歷了漫長妊娠期的孕育,但這些“孩子”做為物理的“身體”依然轉瞬即逝。雖然短暫,但克里斯托夫婦一直沒有放棄,他們早已變成了一對一直期盼著“兒女”誕生,并為他們精心縫制“新衣”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