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峰

不管是從身體屬性的生理性別判斷還是從社會屬性的社會性別判斷,他們之間的模棱兩可始終糾纏在一起難以一刀切割;生理的二元論判斷披著偏執和迂腐的袈裟,而社會性別的繁雜分類又像戴著高帽的英國紳士,讓人難以親近。拋開性別的身體對象,從一種身體不在場的角度出發,生理性別和社會性別便會像兩根兒高壓下的雞毛撣子一樣無所適從。狹窄的性別視野將寬闊起來,但也寬闊不到哪兒去,因為談的畢竟還是性別。
《碰撞的和聲》是件奇怪的聲音裝置,它由聲音、機械和燈光組成,令人困惑的玄機從古老的大喇叭聲中傳來,這種大喇叭是新中國以來我們最為熟悉的聲音傳播工具,文革的口號和歌曲、新聞和事件、改革的浪潮和村里三套班子開會的通知都從這些大喇叭的廣播里灌輸進我們的耳朵。《碰撞的和聲》里的兩只大喇叭固定在懸掛的滑軌之下,其間喇叭播放著類似意大利歌劇般的女聲和男聲,徐徐靠近(聲音由小變大),又緩緩分開(聲音由大變小),兩只喇叭靠得最近時,地上的燈管全部變亮,聒噪的聲音也震耳欲聾起來,短暫持續,兩只喇叭開始相向而行,燈管由全亮變為三根燈管一組交替明亮,聲音也漸漸小了起來。
喇叭中的男聲和女聲并不是在嘶聲力竭的吶喊(聲音大小由機械音量控制,與發聲者音量無關),而是在一種持續的狀態里不曾停歇的對峙。雖然這是一件聲音裝置,但燈光卻在這件作品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它隱藏在玄機的背后及時發出警報。性別有聲音凸顯,而燈光的目的就是凸顯性別之間的關系,當這種沉默的暴力和對抗進入白熱化時,燈光將起到調節的作用,讓彼此冷靜一下,并在短暫的沉默中惶惶不安。而軌道的設置則仿佛在制定性別的規則,也是每個人性別的投射,我們爬在這些軌道上,周而復始、沒日沒夜,不言而喻:我們的人生是如此的相似!
內在的性別意識隱藏在外在的生理性別之內,但即使是內在的性別意識,男性和女性之間同樣保持著距離。他們需要碰撞、需要結合,但矛盾、排斥和摩擦總在不斷的磨合中變成相對冷靜的暴力和對抗,循環和持續都在距離之間徘徊。
早在《最低像素》中,這種性別和距離的關系已經剝離出來。首先,性別由早期性教育影像呈現,那種懵懂的認識和教育的模糊在一種扭曲的像素(5英寸的顯示器)中碰撞,一種迫切的觀看方式將因為距離的限制(觀眾在5米之外觀看,靠的越近像素將越模糊)變成一個入口即化的冰淇淋。其二,性別的帶入感強調了距離的重要性,在《碰撞的和聲》中,性別的距離架設在性別之間,而《最低像素》則還原人與性別之間的距離。感官和視覺體驗依附在感同身受的饑饉之中,敏感的神經像是一根走音的琴弦,只要哪個不長眼的稍一用力,琴弦就會斷的體無完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