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均益
打出來的鐵哥們
◎ 水均益

2004 年的一天,我和白巖松差點打了一架。
那是在當時我倆共事的新聞評論部梁建增主任的辦公室里。打架的理由很無厘頭,當時白巖松是《時空連線》的制片人,我是《國際觀察》的制片人,兩個欄目的選題發生了撞車,我們各自堅持、互不相讓。起先,梁主任試圖在電話里協調,卻遇上我們兩個比較拗的人,既沒有說服我,也說服不了白巖松。梁主任于是把我們倆叫到辦公室當面協調,但我倆越說越激動,爭得臉紅脖子粗,甚至話里話外出言不遜。梁主任勸不住,在一邊束手無策。某個瞬間,白巖松拿手指著我,我拿手指著他,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
可幾秒后,我們突然冷靜下來。
白巖松后來說,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來,這么多年跟水老哥并肩作戰,經歷風風雨雨,這是要干嗎呢?當時冷靜下來之后,我們互相看著對方,也沒有更多的話。我搖著頭,指著他說 :“你呀,脾氣太爆!”白巖松也不示弱:“你呀,也不是什么善茬,這西北人脾氣跟個巨雷一樣。”話音未落,我們就抱在一起。梁主任也加入進來,我們仨抱成一團,熱淚盈眶。
我倆剛“出道”的時候,有一次一起去天津跟當地電視同行交流,現場有人問我倆是不是會暗自較勁,爭當央視所謂“一哥”?我倆當時相視一笑,果斷地給出了否定的回答。從那之后的二十年里,我們都信守著當時的承諾。二十年里,我們有過較勁,有過相互比拼,甚至因為各自欄目選題爭執不下而紅過臉,但那些都是新聞和主持業務意義上的較勁。
到今天為止,不論是香港回歸報道,還是伊拉克戰爭;不論是我采訪幾百個國家元首、政府首腦,還是他在各種場合針砭時弊、縱論天下,我們都會真心為對方的出色喝彩,為對方的失落而不平,為對方的思考而共鳴。在我和白巖松心目中,根本就沒有什么所謂的“一哥”,更不存在爭風吃醋,相互“挖坑”。我們之間,有的只是兩個中國新聞人對新聞和人生共同的探索與追求,以及戰友般的惺惺相惜。這些年來,白巖松了解我內心的委屈、掙扎與不甘,他的心中也時常涌動著對理想的上下求索和對現實的無奈與憤懣。
白巖松比我小五歲,在我眼中,他就是個小兄弟。大概五年前,我的頭發就開始花白了,剛開始是一根兩根的白發,后來就如雨后春筍,長成滿頭的“雜毛”。為了上電視,當然也為了那點可憐的虛榮心,我只好染發。幾年前,看見他寫文章感嘆自己白發上頭,當時還不以為然。前不久,在一次聚會上,我無意中發現他的頭發的確已經大片花白了,不禁感慨地說:“兄弟,你也白了?”白巖松答道 :“是啊,早白了。剛開始我還拔呢,后來就拔不過來了。算了,由它吧。”
(摘自《益往直前》長江文藝出版社 圖/傅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