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官場與反腐

劉方煒

30年前的中國，澡堂子曾經是一個壟斷行業。我居住的縣城只有一家澡堂子，主要為男性顧客服務。為了解決女性顧客的洗澡問題，便每周專門辟出一天接待女性顧客。在澡堂賣門票的是個老頭，住在我家對面。有一天，賣票老頭被一群洗澡的女人打了，原因是他在賣票之余順便偷看了女性顧客的裸體。因為在老頭與澡堂之間只有一扇鑲著玻璃的小門，掛著一層布簾，憑著覺悟不去偷看，確實有一定難度。

這家30年前的澡堂子很有點兒像監督機制不健全的官場——賣票老頭就是握有實權的官員，無時不在的各種誘惑，觸手可得的金錢與美女，最要命的是監督的缺位。如果僅靠官員的道德自律來抵御，同樣有一定難度。

設想一下，如果30年前那家澡堂子能夠在硬件設施上改善一下，從客觀條件上堵死賣票老頭偷看女人裸體的方便之門，那個老頭可能終其一生都受人尊重，不會染上污點。同樣道理，官場如果在制度設計上足夠改善，很多犯錯的官員可能依然在為人民服務，不會落得鋃鐺入獄的下場。

曾有媒體報道，某地的一個區委書記五年間賣出27頂官帽，買官者中不乏貸款行賄之人，一時傳為奇談。有人說，買官賣官現象在個別地區十分猖獗，這位區委書記只不過是運氣不好，被人盯住抓出來而已。其實，當年那個在澡堂子偷看女人裸體的賣票老頭也是如此。事發之后，人們都說，年復一年，他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只是這次被人發現了才被眾女客暴打一頓。

老頭偷看女性顧客的裸體有三個基本前提：一是老頭色心猶在，二是有女客裸體存在，三是偷看起來很方便。官場買官賣官也有這樣三個基本前提：一是有人想買，二是有官可賣，三是賣起來很方便。顯然，腐敗滋生的根子在于權力配置不科學。在一些地方和部門，官員的任命權壟斷在少數人手里，于是買官賣官現象屢見不鮮。

近一年來，隨著中央反腐力度的不斷加大，一個個“大老虎”、一只只“小蒼蠅”先后遭打挨拍，令人拍手稱快。這讓我想起那個賣票老頭——如果玻璃小門換成防盜門，即便他有賊膽，也不會有什么可乘之機。其實，反腐敗也是這個道理，已經到了從制度設計上謀求治本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