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八月瓜

孫江月

有一種瓜，叫八月瓜，是上天賜給蒼生的天然蜜果，是野果中的珍品，它通常生長在海拔500米以上的山野里，我家鄉包鸞華坪、田子埡就有這種瓜。

它生性喜陰，屬陰生藤蔓植物，多長于叢林、灌木、雜樹叢，尤其喜歡長在山崖、陡坡、有水流經過的溝岸上。四周多有荊棘、亂草、刺莓簇擁。其藤蔓色褐細長，根深四竄，所有藤蔓都懸掛在各種樹枝上，橫豎鋪展。雖然是冬季凋葉，但老藤冬眠不死，到第二年又春生復蘇，勃發生機、綠葉彌漫。

八月瓜乃春天開花，花朵條狀，純白、雋美，一串串地開，香氣撲鼻，花謝后內斂數日才結果，長勢很慢，成熟更晚，從五月開花到結果，到成熟，時間長達五個月之久，硬是要到農歷的九十月它才成熟張口，習性就跟山紅籽一樣，讓嘴饞的人們候之心急。所以家鄉有這樣的諺語:“八月瓜，九月炸”。——是啊，它總是悄悄地開花，慢慢地結果，不動聲色，亦不拋頭露面，直到果子熟落，也鮮為路人所知，故人們俗稱它為“隱瓜”或“九月閨妹”。

它的形狀、大小與香蕉相似，常三五兩個一爪，懸吊在細細的藤蔓上，青乎乎的、紫紅紅的、羞答答的，猶如彎彎的山月。成熟時果皮紫紅，如宮女之口唇，入眼即著迷；果肉雪白蕊嫩，如貴妃之香脂，入眼即惑心。其味香甜如蜜，具有清熱潤肺、止咳生津之功效。每到這個季節，我們院子里的一群孩子，常在下午放學后，就同去山野里尋找那叫人垂涎欲滴的八月瓜。而每次去尋找、采摘八月瓜，我們往往都要付出代價，頭部、臂肘常被絲馬草割破，被白泡刺蜇得血漬漬的，哎喲哎喲直叫，但心里卻有說不出的快樂。

后來，我們尋瓜尋出了經驗：因為八月瓜是山雀最愛光顧的美味，所以只要有山雀圍在那里不停地嘰嘰喳喳地上下飛動，就一定有我們要尋找的八月瓜，而且這瓜差不多是熟透了的，多半還是裂了口子的。于是我們循著山雀鳴聲而去，不需走太多的無用之路，很快就找到了八月瓜。個個飛快地爬到樹上，勾著樹丫，扯著藤蔓，你一個我一個，你一嘴我一嘴，吱吱地吃將起來，全然像貪吃的小嘴鸚鵡。

每次來山野尋摘八月瓜，總會讓人大飽口福，流連忘返，直到夕陽隱去、晚風拂起時，一個個才想著要回家。而每次我們揮師回家，走在前頭的蔡大娃子總是喜歡仰著頭，歪著嘴，嘿嘿地這樣起頭哼唱著：

“八月瓜，九月炸，十月摘來誆娃娃！”

隨后，跟在后面的劉二娃子接著又嘿嘿地哼唱：

“八月瓜，九月炸，哥哥吃了想奶媽！”

而我和張三、李四幾個伙伴全都跟在最后頭，也附和著嘿嘿地一起哼唱：

“八月瓜，九月炸，放牛娃兒吃了想女媧，想女媧……”

“八月瓜，九月炸……”大家嘻嘻哈哈地，一路哼唱著山歌各自了家。

——歡樂的童年已遠去，但童年那香甜可口的八月瓜至今還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