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星維 吳滿意
隨著科技的進步和社會的發展,人類的認識也發生著深刻變化。網絡社會的悄然來臨,無疑沖擊和蕩滌著現實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人的網絡實踐活動成為社會實踐的嶄新形態,而信息化、數字化、網絡化則從整體上改變和架構著人的生存方式。在這種新世界面前,人何以能夠涅槃重生,融入、適應網絡社會生活的多元狀況,并滿足其多重要求,顯然,網絡認同問題不可回避。本文擬從網絡認同的基本涵義、特征、形成機制和價值意義層面進行些許闡釋。
關于“認同”的內在涵義問題,不同的學科都給予了不同的觀點。一般說,認同理論的最初表現形式是黑格爾的承認理論。他認為:“承認是決定合法關系的個體之間‘互動的結果’:主體間彼此要求對方自由行動,同時又把自己的行為領域限定在對另一方有利的范圍之內,這樣就形成了一種在合法關系中獲得客觀有效性的共識。”〔1〕黑格爾在其承認理論中,已經勾勒出了之后認同理論的輪廓,即:認同是互動的結果,自我的行為被限定于一定的框架之內。自此之后,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認為,認同是一種心理防御機制,是一種心理趨同的過程。查爾斯·庫利在“鏡中自我”的概念中提到,人的自我認同源于與他人的交往和反映,如同審視鏡中的自己。喬治·米德在符號互動論研究中進一步發展了庫利的理論,將自我分為主我和客我兩個部分。而作為社會認同理論的奠基人,泰菲爾和特納將個體的自我認同與社會認同進行了區分。泰菲爾認為:“社會認同是個體認識到他 (或她)屬于特定的社會群體,同時也認識到作為群體成員帶給他的情感和價值意義。”〔2〕認同理論傳入我國學界后,專家們從不同的視角對認同進行了自我認同和社會認同的分析,其中,心理學界主要側重自我認同的研究,而社會學界將重點放在社會成員是否共同擁有的信仰、價值和行動取向,是否側重表達某種社會情緒和價值觀念,是否表達社會成員對身份、主要制度安排、社會轉型過程的認知和評判。不僅如此,專家們還將認同問題的研究置于多維框架中,劃分出多種類型,諸如身份、性別、文化、民族乃至國家認同等等。
其實,認同的問題,對個人或群體而言,都是一種包含著鮮明價值判斷與價值期待的心理趨勢和行為指向。顯然,無論從哪一個學科進行審視,都需要回答認同的資源與認同的意向。前者突出了認同的場域,后者標注著活動的指向。認同的話題反襯著活動主體與自然、社會和自身的關系處理,指涉著現代社會精神與物質層面諸多要素。無論如何,學界的前期研究給我們思考網絡社會條件的認同問題提供了頗有價值的思路。
網絡賦予了人多重身份、多維的信息獲取渠道和多樣化的生存狀態。網絡認同已經不再簡單局限于現實自我認同和社會認同。那么,何謂網絡認同?筆者認為,所謂網絡認同是指,基于技術網絡的網民主體圍繞著網絡化生存目標,在網絡互動過程中展開的身份識別、信息共享、價值趨同的建構性行為共識活動。對上述網絡認同概念的理解,需要從如下方面進行把握。
第一,網絡認同是網民主體基于技術網絡而展開的網絡化生存的行為共識性建構活動。互聯網絡本身是技術發展的產物,但其意義卻不僅限于此,而是表征著技術社會化和社會技術化的趨同與統一,是人類技術化社會的象征和展示。網絡化生存是將網下社會和網上社會融合而成的新型社會樣態,這種存在方式應該是一種自由、開放、公正和體現善治的活動場域。因而,網民主體 (或個體或群體)在這種嶄新的網絡社會形態中的生存與發展,不僅要進行網絡人機互動,還必須展開網絡人際互動和網民的網絡自我互動,網民主體的這種網絡互動活動也就構成了網民網絡認同的原基動力。顯然,基于技術而成的網絡社會,成就著網民更大的生存性實踐場域,并使得網民主體憑借這三種原基動力,將網絡認同活動的旨歸定格于網絡化生存。顯而易見,我們這樣來審視網絡認同,體現了這一概念的生成語境與研究的話語邏輯。
第二,網絡認同是網民在網絡互動中展開的身份識別、信息共享和價值趨同的行為共識性建構活動。對這一問題的分析和解讀,我們應該從三個視角來把握。
首先,網絡認同是網民在網絡互動過程中對身份的識別與認同,這體現了網絡認同生成的基礎。從認同概念的源流來看,無論自我認同還是社會認同,其實都是以主體的身份識別與認同為基礎的。網絡認同系統的基礎就是網絡主體的身份識別與認同。從網絡主體的線上身份來看,盡管其可以以多種身份出現,身披多個馬甲,擁有多個ID,但無論哪一種身份,都將在網絡互動過程中清晰地展示給交往對象,在這一意義上講,網民的每一個網絡身份都是生動和具體的。因而,網民之間交往活動也正是他們身份識別和認同的過程。同時,網民自己也在互動中完成著現實自我和網上自我的身份識別與認同。因此,網民網絡身份的識別與認同是網絡認同的生成之基,也昭示著網絡認同的社會整體性特質。
其次,網絡認同是網民在網絡互動過程中對信息的篩選和認同,這體現了網絡認同的內容支撐。不言而喻,網民網絡認同的核心就是對信息的篩選與認同,因為信息是網民達成網絡認同的載體,離開信息的負載,網絡認同本身便失去了存在的合理性與價值。眾所周知,網絡信息呈現為海量性。學會篩選、鑒別、處理、加工海量信息,是網民網絡交往互動過程中必須完成的負重工作。沒有信息篩選鑒別能力,網民的網絡認同就失去了活動指向,不僅難以傳遞交往的正能量,而且還要使交往互動誤入歧途。因而,網民對網絡信息的篩選與認同,不僅完成著網絡認同的內容支撐,也體現著網絡認同的主體建構性。
再次,網絡認同是網民在網絡互動過程中對網絡化生存規范體系的價值選擇和認同,這體現了網絡認同的目標旨歸。毋庸諱言,任何一種社會形態都需要一整套社會規范體系來確保和支撐,這種規范體系涵蓋著道德規范體系與法律規范體系,網絡社會同樣如此。網絡社會的道德規范體系和法律規范體系是形成該社會生活凝聚力、吸引力和影響力的關鍵。因而,網民的網絡化生存,就個體而言,應該也必須對網絡社會的這種規范體系進行價值的選擇和認同,以便完成網民個體的網絡社會化目標。當然,在網民的這種價值的選擇和認同中,其實包含兩部分內容:一是網民借助自身的活動被網絡群體和社會認同;二是網民在自身的網絡社會化過程中對網絡群體與社會的評價、認可和接受程度。因此,網民對網絡化生存規范體系的價值選擇和認同,既體現了網民網絡化生存的目標旨歸,也體現著網絡社會未來發展的建構指向。
網絡認同是網民交往互動中的一種行為共識性建構活動,其特征十分鮮明。
“科技造就了人們實現真實的方式,而這些方式是了解各種不同的社會與心理生活的關鍵。”〔3〕技術是人的網絡實踐活動的物質基礎。網絡個體和社會身份的產生與延續離不開技術的支撐,網絡認同活動也是一種人的技術化實踐方式。
第一,網絡認同的物質基礎具有技術性特征。技術網絡創造的信息化社會場域使人類進入了網絡化生存狀態,這種生存狀態是人的嶄新存在方式和生活樣態。離開技術網絡的支撐,不僅網絡社會難以形成,人的網絡化生存也就無從談起。
第二,網絡認同的主體身份具有技術性特征。不可否認,人創造了技術,但人又蟄伏于技術之下,借技術來妝扮自己。生活在網絡社會空間環境中的網民,其本身的身份就首先以數字化、符號化的技術形態存在。不僅如此,在技術的作用下,網民在網絡社會生活中的心理呈現、形象塑造、利益訴求和行為表達,都烙上了技術的印痕。
第三,網絡認同的形成方式具有技術性特征。網絡認同活動是網民的一種技術實踐活動。通過技術的支撐,網民在網絡社會空間環境中進行并建構了一種遠距離、多維度、碎片化的信息交流與共享模式。顯然,通過網絡認同,網民的網絡化生存呈現出一種技術性的共生共在和共享生存。
認同活動是一個漸進的動態過程,網絡認同也是如此,呈現著鮮明的演化性特征。究其原因在于,網絡本身具有的匿名與自由等諸多特征、網民成分構成的多樣性、信息的流動性、交往場域的變動性、網民交往行為的隨機性以及網民共識性行為達成的長期性等等因素,都使得網絡認同在漸進中生成,在緩慢中發展。因而,網絡認同呈現出顯著的動態演化性特點。
在諸多因素的影響與制約下,網民的網絡認同活動在不同的階段體現著突出的層次性特征。從網絡認同內容的縱向進程來看,網民的網絡認同包含信息認同、知識認同、意義認同、價值認同,在遞進中呈現出鮮明的從低到高的層次性特點。在遞進中,不同層次的認同內容與實現難度存在差異。層次越高,難度越大,但認同的穩定性就越強,顯示出鮮明的鏈式塔狀結構。
網絡認同的共在性體現在,認同內容的共在性和網民身份的共在性,以及認同心理與認同行為的共在性。一是網民網絡認同的內容具有共在性。從網民需要認同內容來看,既有反映、負載物質層面的內容,也有精神層面的信息;既有一般性知識的把握與分享,也有對事物乃至人本身生存價值與意義的認知和理解。因而,認同的內容盡管多元,但都交織雜糅在一起,體現著認同內容的共在性。二是網民網絡認同主體角色的共在性。網民是網絡社會的網民,網絡社會又是由網民來構成。在這個意義上講,網絡認同既是網民個體的,也是網絡社會的。個體與社會共在,網民的自我認同與網絡社會的認同共存。三是網絡認同活動,既是網民的一種心理活動和感知狀態,同時也是網民的一種網絡化生存的行為,兩者共在于網民主體交往互動的活動之中。
網民網絡認同的生成,不僅需要網民心理諸多要素的耦合,也需要借助行為進行展示。
實踐是認識形成的基礎。人類的網絡化生存不僅是人類嶄新的生存狀態,也是人類嶄新的網絡實踐方式。這一方式具體由網絡人機互動、網絡人際互動和網絡自我互動組成,并成為網民網絡認同生成的原基動力。
第一,網絡人機互動為網絡認同的生成提供了技術性依托。網絡認同屬于具有技術背景的認識范疇,認識的首要前提是客觀物質的存在,并可以為人的意識所反映。網絡作為人類實踐的產物,是以技術形態存在的物質領域。“網絡人機互動是為網絡互動提供物質技術基礎和方式的技術實踐活動。”〔4〕人對于客觀網絡的實踐,是網絡人機互動的表現形式。網絡人機互動為網絡認同提供了技術實踐的基礎,如人對網絡信息傳播媒介的制造和使用,網絡傳播方式的技術變革等等,這是實現網絡互動的前提條件,也是網絡認同形成的基礎要素。
第二,網絡人際互動為網絡認同的形成提供了社會性承載。“網絡人際互動是網絡社會空間環境中網民之間網絡社會關系的表征,是網絡社會與現實社會、網民個體與現實個體高度融合互滲的背景下,交往雙方借助數字化符號化信息中介系統而進行的信息、知識、精神的共生、共享的實踐活動。”〔5〕信息的獲取與共享,是網絡人際互動實踐活動的表現形式,也是推動認識形成的動力。在網絡人際互動的作用下,獲取信息驅動著網絡主體認識的發生,進而對信息包含的內容產生認同情感,并通過信息共享的方式與他人進行溝通,它在整個網絡認同形成過程中扮演著貫穿始終的角色。網絡人際互動是網絡認同形成的社會性承載,網絡認同的形成是在人際互動的方式下展開的。
第三,網絡自我互動為網絡認同的形成提供了身份定位和行為指向。“網絡自我互動是指在人機互動的實踐活動與人際互動的共生共享的社會實踐活動共同作用下借用數字化符號化信息中介系統所進行的自我生成、自我生長、自我成才、自我發展、自我改造的內在主客體關系的意識實踐活動。”〔6〕網絡認同指涉著網民對自我身份的認同和行為導引。從信息的接收、篩選、加工、處理的內化環節可以看出,網民完成著自我的身份定位。通過內化,原有的知識圖式得以改變和改善,并借助行為而外化顯現。從而,網民的網絡自我互動為自身提供了身份的定位與行為的指向。
世界是事物過程的集合體。同樣,網絡認同是行為主體認同形成過程的集合體。網絡認同的生成過程包含著橫向和縱向兩個不同側面。
第一,從認同范圍來看,網絡認同的形成過程是橫向拓展的過程。網絡認同的橫向拓展是指在網絡認同的形成過程中,伴隨著網絡實踐范圍的擴大,線上與線上認同共同發展,認同的對象隨之增多,認同的范圍得到擴大。例如,一個人上網時無意瀏覽到關于養身的網頁,從而對這一信息產生認同。隨著他上網時間的增多,獲取信息的增多和知識面的擴大,他通過微博了解到關于騎行的信息,從而對騎行也產生了信息認同。這時,對于養身的認同和騎行的認同共生于他的網絡認同之中,認同的對象由單一對養身的認同拓展為了對養身和騎行的認同。其認同的范圍得到了橫向拓展。由于網絡信息的多樣化,網絡社會的自由性,通常情況下網絡認同的橫向拓展速度會比較快,認同對象也比較多,多種網絡認同共生的范圍也會隨著網絡認同發展的過程而逐漸擴大。
第二,從認同層次來看,網絡認同的形成過程是縱向深化的過程。網絡認同的縱向深化是指在網絡認同的形成過程中,在對同一類認同對象的不同認同階段,伴隨著網絡實踐活動的深入,認同程度呈現出層次性的遞進和加深。一般來說,網絡認同的縱向遞進過程是身份認同、信息認同、知識認同、價值認同的逐步轉化過程。在網絡認同形成之初,網絡主體首先是對自己線上、線下身份結合的定位,形成自我的身份認同;在網絡實踐的過程中,網絡主體開始對網絡信息展開認識,對與自我身份認同相契合的信息形成信息認同;在信息認同的基礎上,網絡主體開始伴隨自己的知識架構和意識形態進行已認同信息的分類篩選,對有價值的信息形成知識認同;最后,通過外部因素的影響和自我對于知識的深化理解,網絡主體的價值觀發生轉變,形成價值認同。在網絡認同的縱向深化過程中,網絡認同呈現出的是認同的逐步深入,這是在網絡實踐的引導下網絡主體認識深化的表現。
網絡主體在進行網絡實踐的過程中,他們對外公開的身份往往是隱蔽的。這種隱蔽性帶來的是“表象上是一種隱藏,實質上是另一種揭露;它所要隱藏的是真實世界中被諸多社會規約所約束的理性自我,而它所要揭露的正是被壓抑潛藏在內心世界的另一個渴望自我”〔7〕。隱蔽性賦予了網絡主體在實踐活動中“身體的缺席”,這使網絡社會缺乏人際互動的信任度,導致倫理道德約束的缺失。另一方面,網絡主體的線上行為包含著被壓抑的真實自我的表達。在這樣的背景下,網絡主體的良性網絡認同構建就顯得十分必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網絡認同的構建,具有塑造個體精神的價值。海德格爾提到:“一旦無蔽領域甚至不再作為對象,而是唯一地作為持存物與人相關涉,而人在失去對象的東西的范圍內只還是持存物的訂造者,那么人就走到了懸崖的邊緣,也即走到了那個地方,在那里人本身只被看做持存物。”〔8〕現代技術將自然存在納入其控制與保障,抹殺其自有的特性,變成以人為預定目的所訂造的持存物。在現代技術的訂造過程中,即使是人,也需要服從技術的規定與規范,聽命于技術的要求,變成持存物而失去自我,成為技術的奴隸。要避免成為技術的持存物,人類就需要在進行網絡實踐活動的同時保持人類的個體精神。雖然網絡認同具有明顯的技術性特征,但是本質上講,認同還是人類自身的心理趨同活動,是一種人類個體精神的體現。良性網絡認同的形成,可以促進網絡主體倫理道德的養成,強化網絡人際互動的信任度,是塑造個體精神的有效途徑。
第二,網絡認同的構建,具有引導個體行為的價值。人類具有“自我實現型”的特質,在行為過程和所處空間中渴望獲得自己和社會的肯定。在這種特質的驅使下,網絡主體的實踐活動往往傾向于在網絡社會中樹立符合其價值觀的形象,從而試圖獲得網絡社會的認可。網絡認同對網絡個體線上行為的引導有重要的價值意義。網絡身份認同影響著網絡主體對于自我身份的定位和價值觀形成,從而影響著自我實現心理的出發點,不同心理的出發點則外化為不同的網絡行為。在網絡個體對信息的獲取和共享活動中,網絡信息認同使主體會有選擇性地重視或者忽視諸多不同類型的信息,對于信息的篩選從根本上使網絡主體的網絡互動行為發生了差異。網絡認同對網絡個體的價值意義,還體現在網絡個體的線下行為引導。盡管信息時代的人類在線上和線下扮演著不同的角色,但線上和線下的角色依然帶有主體所具備的人格特征。線上形成的心理狀態會隨著實踐的加深映射到線下的行為之中,網絡認同也會外化為主體的線下行為。
盡管網絡主體的是一種“多重的、分散的、極度碎片化的生存狀態”〔9〕,但去中心化的生存狀態下仍然存在著線上社會的社會秩序和線下社會的規范,人依舊是社會動物,社會性還是人的本質屬性。網絡認同不僅影響著個體,對社會同樣有著深遠的意義,具體表現在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生活之中。
第一,網絡認同可以擴大政治交往的協商性,提高政府公信力。根據馬克思的觀點:“以一定的方式進行生產活動的一定的個人,發生一定的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10〕,政治交往源于物質生產,與相應的物質生產力所匹配。第三次工業革命為人類帶來了生產力的信息化變革,政治交往形式和范圍也隨之拓展,網絡成為政治交往的新場域。在政治學中對政治認同的定義是:“人們在政治生活中產生一種感情和意識上的歸屬感。它與人們的心理活動有密切的關系。人們在一定的社會中生活,總要在一定的社會聯系中確定自己的身份,如把自己看作某一政黨的黨員、某一階級的成員、某一政治過程的參與者或某一政治信念的追求者等等,并自覺地以組織及過程的規范來規范自己的政治行為。這種現象就是政治認同。”〔11〕網絡政治認同是網絡認同的一種表現形式,它是網絡主體對自己的社會身份的定位,同樣會外化為政治行為。公共權力在去中心化的網絡社會得到了放大,網絡政治認同作為公眾政治評價的心理基礎也被放大,對政府公信力的塑造有著重要的影響。網絡認同在政治生活方面可以擴大政治交往的范圍,并通過提升網絡政治認同提高政府公信力,提高政府對網絡社會的管控,避免惡性的群體性事件發生。
第二,網絡認同可以增加網絡交易的信任度,推動多元經濟發展。隨著網絡化生存狀態的深入,網絡交易已經成為人類日常經濟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多元經濟的發展已經離不開網絡交易的參與。網絡主體的活動是基于信息的獲取和交流。網絡交易達成的前提是交易雙方都獲取了自己滿意的信息,并達到了可交易的水平。交易過程貨物的缺席,使網絡交易中的信息發生了不對等,買方取得的貨物信息是賣方提供的。由于網絡交易的基礎是買賣雙方的信任,同時信息決定了信任程度,因此,信息認同是網絡交易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信息認同的建立可以增加交易雙方的信息公開程度,同時強化雙方的真假信息鑒別能力,從而提高網絡交易的可靠性。另外,網絡主體的身份認同也會影響到網絡交易。當前的網絡交易主體,無論買賣雙方一般都會具備一定形態的信用符號,這類信用符號是由交易次數、交易額度、交易評價和售后服務累積而成的。以淘寶網為例:通常人們在挑選賣家的時候會選擇擁有代表較高等級信用符號 (如皇冠信用、好評多、成交量大)的商店,賣家在銷售商品的時候也盡量會避開較低等級信用符號的買家,避免出現交易糾紛。信用符號實際上是網絡身份認同的一種外在表現形式,它通過對網絡主體的身份定位,從而使網絡主體產生身份認同,并規范了網絡交易行為,使網絡交易更加安全可靠。
第三,網絡認同可以拓展優秀文化的覆蓋面,增強民族凝聚力。由于技術的發展,網絡帶來了全方位的信息交流平臺,不會再有絕對意義上的孤立文化存在,每時每刻多樣性的文化都伴隨著信息的交流在網絡上相互碰撞。全球化已經由資源的共享、產品的共享發展到了文化的共享。文化的共享是基于信息的共享來實現的,網絡主體接觸其他文化首先是對文化信息的獲取,再進一步產生對于信息的認同。沒有對于信息的認同,文化的共享就無從談起,信息認同是文化共享的基本要素。信息認同使人類有了更多的機會去接觸各類不同文化,吸取其中優秀的部分,促進自己民族的進步。但需要提到的是,文化不同于他物,代表了一種民族的精神。在全球化不斷發展的今天,其他民族的文化沖擊著本民族的文化,不少信息技術落后民族的文化已堙沒在網絡時代的信息沖擊之下,對本民族文化的保護,和對優秀外來文化的選擇性吸收尤為迫切。誠如曼紐爾·卡斯特曾在《認同的力量》一書中所言:(文化特質)只有在社會行動者將之內化,且將他們的意義環繞著這內化過程建構時,它才會成為認同。身份的定位會產生民族性的群體劃分,這使文化的內化建構過程具有了民族性的特征。這樣,網絡主體的身份認同從客觀上保護了本民族的文化,同時對外來文化也具有了辨別能力,并加強了民族的凝聚力。
綜上所述,網絡認同是人類網絡實踐的產物,是在網絡社會生活呈現出的嶄新認知形態和行為展示。深入研究與把握網絡認同,有助于我們將社會主義主流意識形態全方位融入網絡社會生活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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