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珊,錢 勇
(武漢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人口、資源、環境經濟研究中心,湖北 武漢430072)
人口紅利是人口結構中生產性人口遠遠超過消費性人口的現象。人口紅利這個概念提出后,促進了人們對于經濟發展規律的認識,成為了經濟社會研究的一個熱點。本文將對當前人口紅利的研究成果進行一個歸納和總結,為理論發展進行一個前瞻性梳理,并為實踐工作者制定政策提供一定的依據。總結起來,近些年來研究者在人口紅利研究方面的進展體現在如下一些方面。
人口紅利現象最初是David E.Bloom等在研究東亞國家經濟增長中人口結構的作用時發現的。當時他們提出的概念是“人口轉變”。他們研究發現人口轉變在人均GDP增長中的貢獻為1.5%~2.0%。正因為人口年齡結構對經濟增長的正面作用,1998年,聯合國人口基金組織在《世界人口現狀》中首次正式提出了“人口紅利”概念。
在國內,學者對人口紅利概念的理解上總結起來有三種,即“機會論”、“期限論”、“過程論”。“機會論”認為人口紅利中人口結構年輕化為經濟增長提供了一種機會,在減輕了社會負擔的同時也為社會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動力,是追趕發達國家的一大機遇。“期限論”把人口紅利定義為人口撫養比處在某兩個特定數值的時期。當一個國家的人口撫養比達到或者低于特定數值的時候,社會進入人口紅利時期,相應會帶來勞動力人口的凈增加、儲蓄和投資的持續增長、社會失業率處于低位等一系列有利于經濟增長的條件;當人口撫養比高于某一特定的數值,人口機會窗口關閉,社會將會面臨一系列不利于經濟增長的因素。“過程論”認為人口紅利不僅僅是勞動人口數量的絕對增長,更來自于人口數量的相對增加,是隨著科技水平的不斷發展,人口與經濟發展由不匹配走向匹配的過程,這是經濟發展的一個階段。
雖然國內外學者對人口紅利研究在理解上存在稍微差異,但仍然存在一些共性,包括:①認為人口紅利產生都伴隨著勞動人口的數量增長和比例的增加;②人口紅利具有一定的期限;③人口紅利期會促進經濟增長。
隨著研究者對于人口紅利概念的澄清,學者們開始對此社會經濟現象由定性轉入了定量的研究。研究者對于人口紅利的度量在兩條路徑上開始進行。第一條路徑是單純利用人口撫養比來衡量人口紅利。利用國際上的通常做法,研究者把人口總的撫養比低于50%作為人口紅利的標準,例如,陳友華利用1957年瑞士的生命表,把15~60歲人口作為勞動年齡人口界線,少兒撫養率、老年撫養率、總撫養率分別低于30%、23%、53%的標準的人口結構,稱為人口紅利期,并且把人口結構的類型劃分為人口紅利、盈虧平衡、人口負債三種類型。第二條路徑是利用修正的人口撫養比結合其他指標來形成綜合指標來衡量人口紅利。例如,車士義在分析中國的人口紅利時,認為應該把總撫養比和人口老齡化率來衡量人口紅利。具體講,就是以總撫養比為50%為基礎條件,以人口老齡化率10%為分界線。在此條件下,當人口老齡化率低于10%則稱之為“真正的人口紅利”,反之則是“虛假的人口紅利”。考慮到勞動年齡人口中仍然存在部分不參與生產,而非勞動人口中可能仍參與生產,因此,其他學者對上述指標進行了一些修正。例如王豐、梅森用“有效消費者”與“有效生產者”之比來衡量人口紅利。
盡管這兩條路徑在分析人口紅利對社會經濟影響上,存在稍微的差別,不容否定的是,這種量化研究是中肯的,對于深化人口紅利的研究是深有裨益的。
學者在分析人口紅利與經濟發展的關系時,一種觀點認為經濟增長與人口紅利之間不存在顯著正向關系,另外一種觀點認為人口紅利對經濟起直接推動作用。
認為兩者關系不顯著的學者的主要依據為:①在經濟學時間序列和因果數據的實證分析中,沒有得出明確的計量經濟學結論。有學者通過比較東亞奇跡中日本、韓國的人口紅利期與經濟高速增長之間存在的錯位現象認為人口紅利在解釋經濟增長問題時實際上是被高估了。②人口紅利沒有考慮到環境代價和機會成本的問題。比如,中國目前單純從數據上看有人口紅利效應,但中國在未來將不得不面臨資源短缺、環境污染、生態破壞等一系列環境治理問題,這些都沒有被計算在人口紅利的成本之中。
認為人口紅利對經濟增長起推動作用的代表人是蔡眆。蔡眆通過對中國1978~1998年期間經濟增長因素的分解分析發現,中國經濟在1978~1998年十年間的年平均經濟增長為9.5%,其中,勞動力數量增長的貢獻份額為24%。當然,蔡眆等人也承認人口紅利的產生存在條件,只有滿足一定的物質與制度條件,人口才能成為經濟增長的源泉;學者們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了要保持和實現人口紅利所必須采取的一些政策支撐。例如,保持較高的勞動參與率,實現勞動力充分就業等解決農民工的流轉問題等來釋放中國的人口紅利。
中國人口紅利的持續期評估研究是對研究人口紅利持續期的研究,即研究中國的人口紅利還可以持續多久。
樂觀者認為,人口紅利還將持續一段時間。尹文耀等通過對中國1972年以來的生育率變化的研究,認為在當前生育水平下,中國的人口紅利將在2030年左右消失,隨后中國將進入人口負債期。田雪原通過計量模型分析后認為中國在20世紀90年代進入人口紅利期,在21世紀30年代初走出人口紅利期,馬瀛通認為中國將在整個21世紀都處于人口紅利期。上述結論大致都認為中國的人口紅利至少可以持續到2030年左右。
悲觀者認為中國的人口紅利已經消失了。蔡眆認為目前中國已經處在劉易斯拐點上,人口結構正在發生轉變,近幾年來東南沿海的民工荒、富士康事件等現象便是人口紅利正在消失的旁證。王豐和梅森表達了相似的觀點,認為中國的人口撫養比在2013年達到峰值而后持續下落,第一次人口紅利消失了。
通過對國內外人口紅利研究成果文獻的分析,我們認為,這些成果從各自的視角和領域出發,都有著合理性和科學性,并且這些分析對于中國人口政策制定者認識中國人口結構的現狀,制定中國的人口政策有重大的作用。典型例子是,正是因為意識到中國人口紅利的不可持續,中國政府在2013年對自1980年開始實施的嚴格一胎的計劃生育政策進行了一些調整,實施了容許雙獨子女生育二胎的人口政策。對于人口紅利我們有以下總結和評價:
(1)對人口紅利的合理性要有清新的認識。盡管人口紅利概念對理解經濟增長有重要意義,但是我們也必須認識到人口紅利的實質。人口紅利的實質是人口結構中可以投入更多的勞動力數量。在經典經濟模型中,經濟增長是勞動、資本、技術等一系列要素的函數,各種要素之中具有技術替代關系,例如,在勞動力投入不足時,可以通過增量資本的投入來替代勞動投入的不足。所以說人口紅利盡管作用巨大,但是我們不能過于夸大人口紅利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在人口、資源、環境的約束下,保持人口、資源和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才是我們追求的目標。我們固然可以通過人口紅利來發展經濟,我們也可以在經濟結構中通過大量技術和資本的采用來彌補經濟系統中勞動力投入的不足。即使人口負債來臨,也不意味著經濟不能增長,通過經濟發展要素的技術替代,我們完全可以找到經濟可持續發展的方案。
(2)過去學者對于人口紅利的研究結論本身不是人口紅利理論研究的終結。目前學術界已經出現了對于人口紅利概念的一些反思。有學者就把人口紅利概念進行了一些擴展,例如,把基于人口撫養比不斷下降、勞動人口比例上升的人口結構定義為第一次人口紅利,把理性的經濟主體為了應對人口結構可能的預期變化而進行個人消費行為和公共政策的調整過程稱為第二次人口紅利。還有學者提出單純的數量結構問題是數量型人口紅利,人口素質的提升是新的人口紅利。人口紅利的研究應該是包容性和動態性的。
[1]Bloom,David and Jeffrey Williamson.Emographic Transitions and Economic Miracles in Emerging Asia,NBER Working Paper Series(1997),Working Paper 62-68.
[2]鐘水映,李魁.人口紅利與經濟增長關系研究綜述[J].人口研究,2009,(2).
[3]陳友華.紅利與人口負債:數量界定、經驗觀察與理論思考[J].人口研究,2005(6).
[4]馬瀛通.人口紅利與日俱增是21世紀中國跨越式發展的動力[J].中國人口科學,2007(7).
[5]孫鵑娟.人口紅利與人口老齡化———機遇與挑戰并存[J].中國圖書評論,2007,(9).
[6]陳友華.人口紅利與人口負債:數量界定、經驗觀察與理論思考[J].人口研究.2004(2).
[7]車士義.人口紅利問題研究[J].西北人口,2009,(2).
[8]張宗坪,張士強.經濟增長中的“人口紅利”探索—兼論“綠色人口紅利”調整模型[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09,(8).
[9]蔡昉.人口轉變、人口紅利與劉易斯拐點[J].經濟研究,2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