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環節加強律師執業權利保障的思考*

張 瑋，張湘中，潘興傳

（1.湖南金洲律師事務所，湖南 長沙 410001；2.湖南省人民檢察院，湖南 長沙 410001；3.湘西自治州人民檢察院，湖南 吉首 416000）

律師執業權利是律師在依法履行職務過程中所享有的權利總稱。黨的十八三中全會強調，完善律師執業權利保障機制，發揮律師在依法維護公民和法人合法權益方面的重要作用。面對人民群眾對司法公正的殷切期待，加強檢察環節律師執業權利保障機制體系，不僅是檢察機關強化法律監督、維護公平正義的根本要求,而且是檢察機關適應新修改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重要體現。

一、檢察環節律師執業權利保障面臨的實踐難題

在現代法治國家，刑事辯護制度是刑事司法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刑事訴訟程序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辯護權作為當事人最基本的訴訟權利之一，應與訴訟階段同步，貫穿于整個刑事訴訟過程之中。充分發揮辯護律師的作用，對于人民檢察院依法履行客觀公正義務，兼聽則明，提高執法辦案的水平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1]自2013 年刑事訴訟法實施以來，檢察環節律師執業環境有了較大的改善，權利保障得到進一步強化。盡管如此，檢察環節律師執業權利保障仍然面臨一些實踐難題。

（一） 律師執業保障對檢察人員執法理念帶來挑戰

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擴大了法律援助的范圍，強化了律師的辯護權，為檢察環節加強律師執業權利保障提供了立法支持。比如，賦予犯罪嫌疑人偵查期間委托律師辯護的權利等新規定，對檢察人員執法辦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于檢察人員觀念轉變和執法能力的提高是一個漸進過程，因而部分檢察人員對律師依法執業存有對抗情緒，錯誤認為律師執業權利對檢察機關辦理職務犯罪案件只會帶來“辦案風險”。于是，部分檢察人員以各種理由阻礙律師依法執業。個別干警往往以領導出差、需要保密等種種理由一拖再拖，變相剝奪律師在偵查期間會見特別重大賄賂犯罪案件犯罪嫌疑人的權利。[2]P192檢察機關的偵查工作具有一定的隱蔽性，往往給外界留下“神秘”的色彩。受傳統執法辦案思維影響，個別偵查人員認為，偵查工作即是保密工作，因而對于偵查工作的所有事務一律對外保密。在此種觀念的支配下，辦案人員極易滋生違法、違規辦案，甚至嚴重侵害犯罪嫌疑人和律師的執業權利。

（二） 律師執業保障對職務犯罪取證工作帶來挑戰

自立案開始，案件即進入偵查程序。檢察機關根據刑事訴訟法的規定，對犯罪嫌疑人采取強制措施，使用取證手段，搜集犯罪證據。但是，在立案前期階段，由于缺乏法律賦予的偵查手段和技能，故對于證據的要求不高，即只需達到有證據證明有犯罪事實發生并需要追究刑事責任即可立案偵查。在實踐中，受由供到證的傳統辦案思維模式影響，一旦立案即傳喚犯罪嫌疑人進行訊問；而在訊問的過程中，由于缺乏一定的書證、物證支持，使得訊問效果往往大打折扣，由此也會“打草驚蛇”。因此，一旦律師介入職務犯罪案件，犯罪嫌疑人在得到律師法律咨詢后，極有可能毀滅證據或向律師透露關鍵案情，從而增加了檢察機關后續取證的難度。

（三）律師執業保障對檢察機關執法規范化建設帶來挑戰

在某種程度上說，加強律師依法執業保障就是“倒逼”檢察人員執法規范。修改后刑訴法在簡易程序案件出庭、依法保障辯護律師會見權和辯護人閱卷權、繼續羈押必要性審查、證人和鑒定人出庭及保護、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特別程序及二審開庭審理等方面，對檢察工作提出了許多新課題。可以說，刑事訴訟法的修改使檢察業務大量增加，加上原來很多選擇性要求變成了硬性規定，很多一般性要求更為嚴格，部分部門的工作量激增，案多人少矛盾更加凸顯。案多人少矛盾主要體現在：刑事訴訟法修改使檢察業務大量增加與現有人員總量之間的矛盾；刑事訴訟法修改對各業務部門工作職能的新要求與檢察人員整體素質能力結構之間的矛盾；檢察工作崗位與部分檢察人員資格能力之間的矛盾，少數干警的素質能力低于具體工作崗位的要求。在這種情況下，部分檢察人員對律師“會見權”、“閱卷權”、“調查取證權”的保障存有抵觸心理，對公安機關侵害律師合法權益的行為缺乏有效救濟。

（四）律師執業保障對檢察機關健全銜接長效機制帶來挑戰

加強律師依法執業保障，是完善人權司法保障制度的重要內容，近年來，各地檢察機關對加強律師依法執業保障出臺了相關的規范性文件，但是對于檢察人員與律師執業之間的銜接保障機制卻重視不夠、執行不力，也未能形成常態化的銜接機制。一是如何建立案件管理信息查詢共享平臺，深入推進檢務公開，確保當事人和律師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和監督權。二是如何規范檢察人員與律師在訴訟活動中的職業道德、執業回避、廉潔行為。三是如何暢通律師執業權利救濟渠道，維護律師執業合法權益。四是對于檢察人員侵犯律師依法執業權利該如何追究責任，等等。上述問題，尚需我們進一步探討和完善。

二、檢察環節加強律師執業權利保障的基本路徑

檢察環節加強律師執業權利保障是深入推進司法民主的重要體現，拓寬人民群眾有序參與司法的重要渠道。檢察機關要切實采取有效措施，積極穩妥推進司法體制和工作機制改革，強化律師依法執業權利。

（一）以轉變執法理念為先導，強化律師執業權利保障

檢察機關必須強化人權意識、程序意識、證據意識和時效意識，不斷提高法律監督水平和能力，恪守檢察官客觀公正義務，全面落實律師執業權利保障規定，尊重律師權利，維護控辯平等，確保律師執業過程中的會見權、閱卷權、調查取證權落到實處。律師作為專業的法律人才，作為犯罪嫌疑人的辯護人，在偵查階段介入案件，不僅有利于案件的客觀、公正辦理，而且有利于維護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對此，辦案人員要克服對律師的抵觸心理，切實加強與辯護律師溝通，充分尊重律師依法執業，正確引導辯護律師在法律范圍之內做好犯罪嫌疑人的思想工作，宣講法律政策，促使犯罪嫌疑人認罪伏法。正確處理偵、控、辯三方之間的訴訟關系，確保當事人和律師的合法權益不受侵犯。

（二）以轉變職務犯罪偵查模式為契機，提升自偵案件質量

檢察人員要轉變偵查思維模式，改變以往傳統的“由供到證”的偵查模式，以適應律師介入偵查階段這一新的變化。在初查階段要周密部署，對案件線索進行科學分析評估，扎實做好初查工作，獲取可靠的證據，為偵查訊問工作做好準備。認真落實好刑事訴訟法關于訊問職務犯罪嫌疑人同步錄音錄像的規定，對犯罪嫌疑人的訊問過程進行全程同步錄音錄像，確保犯罪嫌疑人不受刑訊逼供，促進偵查人員依法辦案。在證據收集和固定方面，偵查部門要改變傳統的“口供”證據依賴思想，加強外圍證據收集意識，綜合運用各種取證措施和手段，搜集與案件有關的書證、物證等。特別是在當今職務犯罪手段智能化發展趨勢下，要加強對電子數據證據的收集。對于犯罪嫌疑人口供反復多變的，要注重辦案過程中再生證據的搜集，并及時采取有效手段將有關證據予以固定。

（三）以健全非法證據排除機制為重點，堅守冤假錯案防范底線

堅持無罪推定、疑罪從無原則，依法排除非法證據。在檢察環節，既要注意審查甄別證據的真實性、充分性，又要注意審查判斷證據的合法性，注意發現和排除非法證據。[3]檢察機關要認真對待犯罪嫌疑人的辯解和對偵查機關非法取證的反映，善于聽取辯護律師的意見，重點將對證據是否非法取得的調查核實和對非法取證人員的調查處理區分開來。對于刑訊逼供等非法方法收集的犯罪嫌疑人供述和采用暴力、威脅等非法方法收集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發現一件排除一件，不得作為批準、決定逮捕或者提起公訴的依據。收集物證、書證不符合法定程序，可能嚴重影響司法公正的，應當及時要求偵查機關補正或者作出書面解釋；不能補正或者無法作出合理解釋的，對該證據應當予以排除。對死刑案件要堅持最嚴格的證明標準，堅決防止“帶病”批捕、“帶病”起訴現象的發生。

（四）加強檢察權運行監督制約機制

強化刑事訴訟法律監督。加強立案監督、偵查活動監督，依法糾正立案、偵查活動的違法問題。加強對刑事審判活動的監督，刑事抗訴既要依法監督糾正有罪判無罪、量刑畸輕的案件，又要重視監督糾正無罪判有罪、量刑畸重的案件。高度重視在押和服刑人員的舉報和申訴，發現有疑點、有錯案可能的，及時提請原辦案部門審查處理。規范和加強刑事申訴復查工作，對確有冤錯可能的申訴應當及時復查。認真落實執法過錯責任追究。堅持依法獨立公正行使檢察權，完善執法辦案考評機制。正確認識證據存疑不批捕、證據存疑不起訴和證據存疑判決無罪的處理方式，理性對待訴訟風險和輿論炒作。尊重司法規律，排除各種不正當干擾，堅決摒棄將立案數、批捕率、起訴率、有罪判決率作為執法辦案考核指標，強化辦案數量、質量、效率、效果、安全相統一的業績觀，確立科學合理的業務考評體系。深化檢務公開，讓檢察權在陽光下運行。堅決摒棄“司法神秘主義”，全面落實人民監督員制度，拓寬檢務公開的范圍和渠道，完善檢察信息查詢平臺，依法保障當事人和律師的訴訟權利和社會公眾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監督權。

（五）加強律師職業道德和職業倫理教育

律師職業教育重在讓執業律師明確辯護律師在訴訟階段的訴訟職能，辯護律師的辯護職能是為了維護犯罪嫌疑人的訴訟權利和其他合法權益，而不是幫助其逃避偵查、逃避法律責任。檢察機關要建立與律師協會、司法行政部門的溝通交流機制，對于律師在執業過程中違反執業紀律和職業道德的行為進行及時引導。對辯護律師濫用辯護權或違法行為的，要及時通報或出具檢察建議書，促使律師協會和司法行政機關加強對辯護律師執業的監督和管理。對涉嫌犯罪的，要及時移交給有管轄權的偵查機關，以監督促其規范執業，不斷提高律師執業的綜合素質。同時，檢察機關要通過法制宣傳教育，宣傳推介律師執業優秀典型案件，傳遞律師依法維權的正能量，擴大律師執業的社會影響力和知名度，營造全社會保障律師依法執業的生態環境。

（六）建立健全檢律執業之間的協調銜接機制

檢察機關要在執法辦案過程中要自覺接受當事人和律師的監督，高度重視辯護律師提出的申請、控告、申訴等權利救濟。仔細甄別辯護律師的辯護意見，尤其要聽取對于證據真實性、合法性的意見。完善聽取律師意見工作程序和操作規范，有效保障律師依法行使訴訟權利。建立檢律溝通機制，對犯罪嫌疑人罪輕或無罪的辯護，對其提供的證據要認真對待、仔細甄別，對于正確的意見要予以采納。對于因執法過錯造成冤假錯案，堅決按照“誰決定誰負責、誰辦案誰負責”的原則，嚴肅追究責任，提升法律監督實效。對檢察人員在執法辦案活動中故意違反法律和有關規定，或者工作嚴重不負責任，侵犯律師依法執業權利，導致案件實體錯誤、程序違法以及其他嚴重后果或者惡劣影響的行為，要依照法律紀律規定追究執法過錯責任。對于刑訊逼供、暴力取證、徇私舞弊、枉法裁判構成犯罪的案件，要依法追究責任人的刑事責任。檢察機關要適時從優秀律師中選拔檢察官，努力打造檢察人員和律師職業共同體，增進兩者之間的認可度。規范檢察人員與律師交往行為，探索建立檢察官與律師之間良性互動機制，建立檢察官和律師執業廉潔承諾和相互評價制度。

[1]陳國慶.辯護制度的改革及其對檢察機關的積極意義[J].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3，（4）.

[2]劉潤發.刑事訴訟監督權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13.

[3]卞建林，李晶.刑事訴訟法律監督制度的健全與完善[J].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