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事行政檢察調查權芻議

吳 寧

(天津市濱海新區漢沽人民檢察院，天津300480)

檢察機關的民行檢察調查權是一種有限定的調查權，即一種范圍限定、啟動條件限定的調查取證權。因為檢察機關監督的對象是人民法院的審判活動，其監督的目的是糾正錯誤的民事行政裁判，即對法院判決、裁定的正確性、公正性及法律適用是否準確進行法律監督。審判活動是否公正、公平，只能以審判機關在當時的證據條件下作出的判斷是否達到了民事審判所要求的證據標準為依據，而不能以事后取得的證據來衡量當時的法律真實，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可以一概否認檢察機關的調查取證權。對于那些在當時審判條件下，由于法院的疏漏對可能查清的案件事實未予查清造成錯誤的，檢察機關理應享有一定的調查取證權。如果法院不履行或不正確履行審判職能，很可能造成審判結果的不公正，對于這種情況，檢察機關在審理當事人申訴案件時，就應當進行調查取證，否則就無法查清事實，更無從體現司法公正。檢察機關基于民行法律監督職能進行的調查取證工作，有其自身的特點和規律，民行檢察調查權具有如下特征:第一，性質的監督性。第二，目的的制約性。第三，地位的平等性。

一、我國檢察機關民行檢察調查權的現狀

(一)立法現狀

2012年民事訴訟法修改之前，我國法律未就民行調查權作出明確規定，僅在2001年最高人民檢察院頒布的《人民檢察院民事行政抗訴案件辦案規則》(以下簡稱《辦案規則》)中對檢察機關調查取證權及其程序予以了規范。《辦案規則》第十八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檢察院可以進行調查:(1)當事人及其訴訟代理人由于客觀原因不能自行收集的主要證據，向人民法院提供了證據線索，人民法院應予調查未進行調查取證的;(2)當事人提供的證據互相矛盾，人民法院應予調查取證未進行調查取證的;(3)審判人員在審理該案時可能有貪污受賄、徇私舞弊或者枉法裁判等違法行為的;(4)人民法院據以認定事實的主要證據可能是偽證的。”但《辦案規則》畢竟是檢察機關內部的司法解釋，其對于人民法院是否有約束力，以及檢察機關通過調查取得的證據效力如何認定都沒有明確的規定，這使得檢察機關在司法實踐中行使證據調查權困難重重。

修訂后的《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一十條規定，人民檢察院因履行法律監督職責提出檢察建議或者抗訴的需要，可以向當事人或者案外人調查核實有關情況。規定調查核實權給辦案工作加大了助力，但并未對調查權的適用條件、規則等作詳細規定，實踐中調查權的行使仍有不便。

(二)司法實踐中存在的問題

1.部分檢察機關怠于行使調查權。由于檢察機關的民行調查權沒有得到立法確認，有些承辦人在審查案件時往往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對于法院認定的事實和程序問題不積極主動行使調查權，即簡單作出不予立案或不予抗訴的決定導致錯誤的原審判決得以維持。

2.部分檢察機關濫用調查權。有些承辦人缺乏民事訴訟證據理念和意識，不遵守民事訴訟證據規則，習慣用刑事案件證據證明要求和標準來審查民事申訴案件，片面追求案件的客觀真實，濫用公權力進行調查，嚴重破壞了當事人的平等訴權和法院判決的既判力。

3.檢察機關調取的證據效力不被認可。關于檢察機關的抗訴，僅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審判監督程序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十二條第二項中規定，“因人民檢察院抗訴裁定再審的，先由抗訴機關宣讀抗訴書，再由申請抗訴的當事人陳述，后由被申請人答辯及其他原審當事人發表意見。”關于法院如何處理與對待抗訴機關調查收集的證據只字未提，因而在司法實踐中檢察機關調取的證據效力往往得不到認可，再審多數會維持原判，抗訴效果不佳。

二、完善我國民行檢察調查權的建議

檢察機關民行檢察調查權作為檢察權的一項子權力，是公權力的一種，也應當配置相應的保障制度。否則，民行檢察調查權就只能是作為一個法律概念而存在，而不能成為檢察實踐中運行的權力。

(一)限定檢察機關調查權的范圍

民事檢察監督權的本義在于監督法院的整個訴訟是否符合法律規定的程序，防止和糾正司法不公，而不是具體解決法律糾紛。因此如果不對檢察機關的調查權予以規范和限制，那么將會導致檢察機關檢察監督權僭越人民法院的獨立審判權，有害于整個司法秩序。如上文所說，檢察機關的調查取證權應該是一種范圍限定的調查權。本文認為其范圍應該限定在以下幾個方面:

1.依法應該由人民法院調查收集的證據而法院未予調查收集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十七條規定:符合下列條件之一的，當事人及其訴訟代理人可以申請人民法院調查收集證據:(1)申請調查收集的證據屬于國家有關部門保存并須人民法院依職權調取的檔案材料;(2)涉及國家秘密、商業秘密、個人隱私的材料;(3)當事人及其訴訟代理人確因客觀原因不能自行收集的其他材料。如果當事人因客觀原因不能自行收集主要證據，且符合法律規定的條件申請法院調查取證，法院未調查收集應當調取的證據的情況下，檢察機關應當行使調查取證權。此時檢察機關行使調查權正是為了彌補舉證能力弱一方當事人，從而在再審中平衡當事人的訴訟權利。

2.原審法院認定事實的主要證據是偽造的。如果原審法院依據偽造的證據錯誤認定了事實，在這種情況下就必須通過檢察機關的調查取證查清案件事實，從而否定偽證的證據效力，推翻原審判決提起抗訴。

3.當事人惡意串通進行虛假訴訟的。雙方當事人為了謀取不法利益，惡意串通欺騙法院，進行虛假訴訟，從而損害了國家利益、公共利益和第三人的合法權益。檢察機關作為國家的法律監督機關和社會公共利益的維護者，應當對涉嫌虛假訴訟的事實予以調查，并依法提起抗訴。

4.原審法院違反程序性事項可能導致錯誤判決的。原審法院違反案件管轄、審判人員回避、依職權追加當事人、中止訴訟、終結訴訟等程序性事項時，檢察機關應該行使調查權。雖然上述程序性問題看似與實體爭議無關，但如無法查明，也可能會影響案件的實體判決。

(二)明確民行檢察調查的方式

首先應當明確的是，檢察機關在民事抗訴程序和刑事偵查程序中調查取證，其權限范圍與調查方式均應不同。這是由檢察機關在這兩個不同的程序中具備的不同身份和擔負的不同職責決定的。在民行申訴程序中，檢察機關的職責從準確、及時地查明犯罪，懲罰犯罪分子，轉化成“對生效裁判作出監督”。地位與職責的變化導致檢察機關在民行申訴程序中的取證權限和方式與刑事訴訟中大相徑庭。這主要體現為，在民行檢察程序中，檢察機關一般不能以強制手段調查取證，其可以采用的方式主要有以下幾種:

1.向人民法院調閱有關案卷。人民法院的案卷集中記載了有關案件的各種證據和訴訟過程中形成的各種訴訟文書、法律文書等。對案卷進行全面的分析和審查是檢察人員發現法院裁判是否合法的重要途徑之一。高檢院《民行抗訴規則》第十七條規定，檢察機關審查民事行政案件，應當就原審案卷進行審查，這就充分肯定了對原審案卷進行審查的重要作用。

2.向有關機關、單位、組織或個人調查取證。實踐證明，有關機關、單位、組織或個人往往掌握著大量的證據材料。《民事訴訟法》第六十七條規定“:人民法院有權向有關單位和個人調查取證，有關單位和個人不得拒絕。”基于此，民行檢察部門也可以向上述單位和個人調查取證，要求他們履行法定義務，提供其掌握的證據材料。

3.要求法官說明判決理由。人民法院的審判活動由審查案件事實和依法裁判兩個部分組成，它要求審判人員必須在查明案件事實的基礎上，正確適用法律，做到“依法審判”。但任何審判活動都不能完全排除審判人員的自由裁量，法律所禁止的是審判人員對自由裁量權的濫用。“事先聽取審判人員說明裁判理由，有利于檢察機關進一步判明裁判的合法性。同時，抗訴決定不僅會引起再審，推翻原審裁判，而且可能影響到原來主審案件審判人員的個人利益。法律賦予檢察機關要求法院或者審判人員說明裁判理由的權力，既是檢察程序效率價值的要求，也是保障正當行使職權的法官不受追究的需要。”

(三)明確檢察機關調查取得的證據效力

在民行檢察程序中，檢察機關作為法律監督機關通過調查取得的證據，能否直接作為定案的依據，筆者不予支持。我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三條規定“:證據必須查證屬實，才能作為認定事實的根據。”這一規定不僅對當事人提交的證據適用，對人民法院調查取得的證據和檢察機關調查取得的證據同樣適用。在再審開庭時，檢察人員在庭審中應當向法庭出示并就調查收集證據的情況予以說明。檢察機關調查核實的證據雖然對申訴人一方有利，但不能作為申訴人提供的證據看待，應由檢察機關以監督者的身份作為證明原裁判違法的證據提出，由法院組織質證。被申訴人沒有充分證據進行反駁的，由人民法院直接確認其效力。

［1］張步洪.新民事訴訟法講義—申訴、抗訴與再審［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2.

［2］郝利凡，李長林.論民事抗訴中檢察機關的調查取證權［J］.法制與社會，2011(9).

［3］張 昊，郝利凡.民事檢察調查權制度研究［J］.法制與社會，2011(5).

［4］李雁冰，張紅陽.論民事抗訴程序中檢察機關的調查取證權［J］.遼寧公安司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