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層次范疇在《甄嬛傳》英譯中的體現

許冉君++顏學軍

摘 要： 基本層次范疇是認知語言學領域的重要概念，它的習得具有優先性，對于了解漢英構詞有重要意義。近年來，越來越多的研究開始著眼于基本層次范疇在翻譯中的應用。《甄嬛傳》作為中國古裝大戲的領跑者，目前其已經宣布將正式進軍美國市場。因此，《甄嬛傳》的翻譯對中國文化的傳播有著重要作用。

關鍵詞： 基本層次范疇 《甄嬛傳》 漢譯英

由鄭曉龍導演，孫儷、陳建斌等領銜主演的古裝大戲《甄嬛傳》，自開播以來就一躍成為收視率冠軍，更有甚者將其評為“中國空前絕的古裝大劇”。自從《甄嬛傳》即將登陸北美市場的消息公布后，《甄嬛傳》的英譯就在學術界引起了一股新的浪潮。《甄嬛傳》講的是清朝雍正年間，一位名叫甄嬛的女子如何憑借自己的智慧馳騁后宮，并最終歷經重重劫難后，在險象環生的大清后宮內贏取一席之地。由于故事情節涉及中國古代宮廷，很多臺詞的翻譯沒辦法簡單地用直譯或意譯來解決。考慮到《甄嬛傳》在國內外的巨大影響，準確的翻譯有利于我國的傳統文化走向國際舞臺。下面筆者從基本層次范疇出發，具體分析《甄嬛傳》英譯中疑難詞句的越級處理。

一、基本層次范疇簡介

范疇領域是認知語言學中的重要領域之一。從詞源學的角度看，范疇（category）的原形為希臘文Kategoria，原指表達判斷的命題中的謂詞（劉九州，1995）。在西方，范疇的原意為種類、類別和等級。在中國古代，范疇一詞來自《尚書洪范篇》中有關治國安民道理的“洪范九疇”，意為治理國家的根本大法有9類，這其中也有包含和規范的意思（徐錦云，2003）。范疇的研究經歷最早可以追溯到亞里士多德時期，時至今日，范疇論主要包括原型理論和基本范疇理論。

Brown和Rosch相信，我們所屬的世界包含很多客觀事實，人類的任務就是對這些客觀事實進行感知和觀察，然后把它們分門別類進行一種范疇化的處理。范疇系統的最大特點是具有金字塔狀的層次性。位于塔尖的范疇往往高度概括，較為抽象，而越往下的范疇層次則更加具體。在這些抽象程度各不相同的范疇層次中，有一個中間層次在人們的心理上占據特別凸顯的地位，在這個層面上，人們最容易觀察和區分事物，而且這一層次的習得具有優先性，Brown和Rosch把這一范疇定義為基本層次范疇。在此基礎上，范疇向上可以擴展為上位范疇，向下可以擴展為下位范疇。其中，上位范疇包含下位范疇及所有下位范疇的子范疇，某一個上位范疇也可能是更高級別范疇的下位范疇。

基本層次范疇有以下特點：1.基本層次范疇擁有程度合適的具象性，能迅速地把它所指的事物或事件和具體的形象聯系起來。比如當一名老師要求學生畫水果時，學生首先浮現在腦海里的肯定是香蕉、蘋果和西瓜等具體的某一些水果。由于水果的概念過于寬泛，人們在聯想時會自動將其細化。蘋果等水果的下位范疇，如富士蘋果，這一層次的范疇由于過于具體，往往不是人們最先聯想到的。

2.人們對基本層次范疇一般采用完型認知方式，即這個層次具有視覺上的完整性，范疇成員具有感知上基本相似的整體外形，并能反映整個類別的單個心智意向。比如提到蘋果時，我們首先想到的是蘋果這個整體，而不是蘋果皮、蘋果肉或蘋果核。

3.地位等級上的優先性。基本層次范疇是由抽象度和細節性兩個矛盾對立現象組成的連續體，代表了一種黃金中位。它是人們給事物分類最重要的基礎，具有最優先的決定權，因此能夠最有效地反映客觀世界（羅小波，余玲玲）。

4.在知識組織方面，人類大部分的知識都是在基本層次范疇上組織起來的。比如當一個人被要求給出水果的定義時，由于水果的定義寬泛，我們一定會從某一種水果入手，從個體概括出普遍規律。同樣，雖然下位范疇包含更多的細節，但很多細節在定義上位范疇水果時其實并不重要。歸根結底，人們還是會從基本層次范疇上找答案。

二、基本層次范疇在《甄嬛傳》翻譯中的體現

目前，網上一直在瘋傳一段網友的神翻譯，雖然這是網友的惡搞，純屬供大眾娛樂，但是其中的翻譯難度由此可見一斑。在人名的翻譯上，網友把甄嬛的英文名譯為“Real Ring”（真的環），葉答應為“Leaf agree”（葉同意），安常在成了“Safety always here”（總是很安全），曹貴人叫做“Cao so expensive”（曹好貴），氣勢逼人的華妃干脆翻成了“Hua fly”（華飛）。最讓人啼笑皆非的當屬臺詞翻譯，比如“這真真是極好的”，被翻譯成了“This really really good enough”，華妃那一句“賞你一丈紅”，被解讀為“Give you a 3.3333 meters red（給你3.3333米的紅）”。試想，若是外國友人看到這樣的字幕翻譯，恐怕百思不得其解，若真是如此，傳播中國古典文化的美好愿望就無從談起。雖然這只是網友的惡搞之作，但其中反映的深層問題卻不容小覷。下面筆者從基本層次范疇出發，利用越級處理的手段為《甄嬛傳》的合理英譯提出建議。

首先我們看看嬪妃等級的翻譯。在故事的開篇，甄嬛和一眾姐妹都被稱為小主（小主是指待選秀女或者初入圍等待冊封的秀女，未成為一宮主位的嬪妃也只得稱作小主），而華妃和皇后則被稱為娘娘。由于古代后宮復雜的等級制度，妃嬪們五花八門的稱號和等級一直都是翻譯的難點。通過查讀歐洲中世紀宮廷的資料，筆者發現國外沒有這樣冗雜的等級之分。一般在稱呼貴族女子時，通常用My Lady，Your Ladyship或Madam。如果對方是皇室成員，則使用Your Highness，our Royal Highness的說法。有些譯者傾向于把所有嬪妃的等級都譯出來，旨在讓外國人了解中國古代的妃嬪等級制度。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是筆者認為這些繁瑣的制度畢竟都已經是過去式，點到為止即可，沒必要全部翻譯，否則不僅會大大增加翻譯的難度，而且很有可能會讓外國觀眾看得云里霧里。筆者認為小主和娘娘的翻譯可以選用它們的上位詞Your Ladyship和Your Highness。endprint

除了妃嬪的等級外，劇中還有一些高頻表達。比如每次皇帝出場，諸嬪妃便會說：“皇上萬福金安。”有網友采用直譯的方法，把這句話翻譯成了Wish Your Majesty thousands of fortune and excellent safety，細細想來，這種譯法也未嘗不可。但是這位網友在翻譯時可能沒有考慮主角的感受，其實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皇上早安。由于早安和萬福金安只差兩個字，因此在漢語里并未覺得冗雜，但若是直譯成英語，這句話的長度就大大增加。其實在這種場合下、只要傳達出向皇上問好的意思就可以了，冗長的句子反而不適合，在問好的時候使用，筆者認為此處把萬福金安翻譯成其上位詞Good morning即可。

在劇中，華妃的名言有兩句，一個是“賤人就是矯情”，另一個便是“賞你一丈紅”。第一句的關鍵是“賤人”和“矯情”，這兩個詞在翻譯上沒什么難點，這里我們重點關注華妃的第二句經典臺詞。在第三集，中華妃“賞”了夏冬春宮刑“一丈紅”，有的網友將這句臺詞翻譯為“Give you a 3.3333 meters red（給你3.3333米的紅）”，還有的網友干脆把一丈紅譯為hollyhock，因為一丈紅是蜀葵的別名，但是后者明顯脫離了故事背景，劇中華妃口中的“一丈紅”，是宮中懲罰犯錯的妃嬪宮人的一種刑罰，取兩寸厚五尺長的板子責打女犯臀部以下部位，不計數目打到筋骨皆斷、血肉模糊為止，遠遠看去鮮紅一片，故名“一丈紅”，這種刑罰在后宮之中極為殘忍，與前朝的凌遲和檀香刑有得一拼。我國很多翻譯大家主張對于這種外國沒有的詞匯，可以用音譯加注釋的方式，筆者不反對這種翻譯方式，畢竟通過音譯和注釋，我們既能傳播中國文化，又能確保外國讀者理解正確。筆者認為，這種翻譯方法更適用于筆譯，在觀看影視作品的時候，觀眾的注意力往往轉移得很快，如果我們采用同樣的方法，那么可能只有極少數的觀眾會暫停細看一丈紅的含義，而大部分的觀眾則會選擇跳過這個名詞，除非它反復出現在臺詞中，并直接影響接下來劇情的發展。考慮到觀眾觀看影視作品的特點，筆者建議選用一丈紅的上位詞。雖然一丈紅由于太過具體，因此很難想象，但是它的上位詞slow torture to death可以傳達出核心。作者認為此處的“賞你一丈紅”可以翻譯為“enjoy your slow torture to death”。

除了華妃外，甄嬛也有很多經典臺詞頗有翻譯難度。比如甄嬛在面對華妃咄咄逼人的逼問時，曾說過這樣一句話：“娘娘容不容得下臣妾，是娘娘的氣度，能不能讓娘娘容得下，是臣妾的本事。”這一句話乍看下很好翻譯，但實踐起來卻沒那么容易。娘娘，筆者之前提過可以翻譯成Your Highness，臣妾直接譯成I就可以了，因為臣妾本來就是宮中女子的自稱，這里若是用自謙詞則過于謙卑，這種謙卑譯法適合宮女太監等仆從，故臣妾譯成I即可。在這一句中還有一個關鍵點就是“氣度”。氣度在中文中是一個非常抽象的詞，在翻譯時我們不可避免地要尋找它的下位詞，這里筆者建議選用下位詞之一genorisity（慷慨；大方）。這句臺詞可以翻譯成：“Whether you can tolerate me depends on your generosity.Whether I can be tolerated is up to me.”在甄嬛的很多臺詞翻譯中，都可使用下位詞取代上位詞，同樣的例子還有“以色事人，能得幾時好”和“再冷也不能拿別人的血來暖自己”。在第一個句子中，“色”被細化為“seduction（魅力；誘惑力）”，因此該句可以譯為“One who savors seduction，wont last”。在第二句中，“冷”有很多含義，筆者認為選用下位詞“ruthless（殘酷無情的）”更能準確傳神地翻譯該句的核心，因此該句可以翻譯成“No matter how ruthless，you shouldnt use another persons blood to warm yourself”。

最后，我們再看看劇中甄嬛在賞梅時吟過的一句詩“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這句詩出自唐朝詩人崔道融的《梅花》，意思是“北風如果能夠理解道梅花的心意，就請不要輕易地摧殘她”。其中，“逆風”特指北風，“容易”指輕易，由于題目中指明了對象為梅花，因此詩中省略了梅花這個意象。我國當代翻譯名家張培基說過，翻譯古詩時除了要準確地傳達意思外，形似也十分重要，尤其要注意韻律。為了賦予譯文音韻的效果，讓譯文朗朗上口，我們不可避免地要進行越位處理。中國日報的資深編輯是這樣翻譯的：

May the gale that rushes into the blossom

Caress her and neer let her be broken

譯者沒有直接譯出“北風”和“梅花”，因為如果把這兩個詞都完整地翻譯出來，第一句的長度就會大大超過第二句，完全失去了詩歌的美感。在這里，譯者選用了它們的上位詞，把北風翻譯成gale（大風），把含苞欲放的梅花譯為blossom（花朵），以此達到詩歌的形似。

三、結語

《甄嬛傳》是當代中國流行文化和古代文藝的完美結合。《甄嬛傳》的美國之旅無論是從經濟上還是從文化輸出上，都具有重大意義。面對當下各種讓人哭笑不得的網友翻譯，我們應時刻牢記基本范疇理論，并在該理論的指導下，適當越級處理部分疑難詞句，從而準確傳達全劇的意思。只有這樣，才有助于中國古典文化走出國門，加深中西方的文化交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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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流瀲紫.后宮甄嬛傳[M].浙江文藝出版社.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11.

[10]《中國日報》版《甄嬛傳》熱門臺詞英譯.http：//www.chinadaily.com.cn/language_tips/trans/2013-02/04/content_16198480.ht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