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蘭,魏宏燦,2*
1.亳州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安徽亳州,236800;2.阜陽師范學院學報編輯部,安徽阜陽,236032
建安文人的旅游活動及其文學創作
張 蘭1,魏宏燦1,2*
1.亳州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安徽亳州,236800;2.阜陽師范學院學報編輯部,安徽阜陽,236032
旅游是人們精神生活的需要。建安時代,由于人的覺醒,大自然成為人的審美對象。建安文人有著強烈的旅游意識,經常雅集、游園、宴樂、賦詩,形成一個文人旅游群體,這促進了建安旅游的發展,催生了包括旅游文學在內的建安文學的繁榮。這種集游、樂、文、宴、住為一體的旅游活動,開啟了后世文人雅集游賞活動,甚至對現當代旅游業的發展也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經驗。
建安文人;旅游意識;旅游活動;旅游群體
旅和游,作為人類活動的方式,早在遠古蠻荒時代即已有之。這個詞出現較晚(甲骨文中有“旅”、“游”二字,二字連用見南朝沈約《悲哉行》:“旅游媚年春,年春媚游人”),但北京人、元謀人逐獸而獵、覓果而食、擇地而居等生存方式,還談不上旅行、游覽、觀光的意緒。經先秦兩漢至魏晉,建安文人積極自覺地參加以游園、游山、玩水等為主體的各種旅游活動,成為建安文人遨游愉快心意的價值取向。他們在旅游活動中聚會、宴樂、賦詩、以文會友,其風熾盛,促進了旅游文化與文學的發展。
建安時代,由于人的覺醒,山水自然成為人們自覺審美觀賞的對象,也是人們情感寄托的對象,并把它作為旅游活動的主要內容。因而,建安詩人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旅游意識。這種旅游意識啟發了建安文人游觀山水的情趣,催化了旅游活動及旅游文學的發展。
曹操迎獻帝都許后,即成為北方的實際統治者,他憑借著政治地位上的優勢和對文學的愛好,大力提倡文學,這對當時那些因社會動亂而被迫流亡于各地的文士如建安七子等,產生了強烈的凝聚力,他們先后游息于曹操的霸府所在地鄴城而依附曹操。他們雖然有君臣賓主身份上的差異,但關系極為融洽,朝夕相處,情同手足。建安文人大都經歷過顛簸流離的苦難,有著建功立業的強烈愿望,動蕩的社會現實激蕩著他們的精神世界,并引起感情上的強烈回應。因而,他們追求失去的自我,更渴望表現現實中的自我,把目光轉移到自己周圍的事物上,狂熱自然,親近山水園林,追求游獵之樂、聲色之歡。移情山水成為他們生活的重要內容,因此可以說,喜歡游觀是建安文人精神風貌的顯著特征。這種旅游意識也充分地表現在他們各自的詩中,例如,曹丕《于玄武陂作》:“忘憂共榮于,暢此千秋情。”曹植《芙蓉池詩》:“逍遙芙蓉池,翩翩戲輕舟。”陳琳《游覽詩》:“翱翔戲長流,逍遙登高城。”王粲《雜詩》:“回翔游廣囿,逍遙波諸間。”仲長統《述志詩》:“翱翔太清,縱意容冶。”從這些詩句不僅可以看出建安文人的強烈而深沉的游觀意識和感情,也可以看出他們已把自然美景視為具有一定審美特征的對象,并從中獲得精神的愉悅和解放。因此,他們經常投身于鄴宮銅雀園,朝游夕宴,盡情地享受良辰美景,形成一股旅游熱。這種情況謝靈運在《擬魏太子鄴中集詩序》中說得非常清楚:“建安末,時余在鄴宮,朝游夕宴,究歡愉之極,天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并,今昆弟友朋,二三諸彥,共盡之矣。”[1]48建安文人的“南皮之游”也是值得稱道的,曹丕曾兩度致書吳質,追述了建安文人在南皮游覽、行樂、宴飲、賦詩的情景,此類活動之后雖也有之,但無法和建安文人的銅雀園之游、南皮之游等相提并論。正因為建安文人淫游極樂,作為鄴下文人集團的主要人物曹植在其《節游賦》中明確表示反對淫游,主張節游,但曹植本人并不是不游不觀,他也縱情游觀,經常“步百園而馳鶩,庶翱翔以解憂”[2]。
建安文人的這種結伴旅游活動,正是在大自然中尋找自我價值的表現,也標志著他們對山水的推重及其濃厚的山水感情。這勢必引導建安詩人關注自然美景,為抒發內心的深情尋找合適的外部環境,從客觀上促使建安詩人張揚個性。這種濃厚的游觀意識必然淡化他們原來以政治倫理功利與動亂社會所構成的人生意識,人情意識逐漸強化,并成為詩人創作的動力和最好的媒介。且因他們在軍旅、宴游等生活中接觸了廣闊的自然山水、園林藝術等,強烈而豐富的內在情感借助于目中美景的物質外殼表現出來,吟詩作賦,從中發展出山水旅游詩來,順理成章。曹操東臨碣石觀滄海,寫下了有“吞吐宇宙氣象”的《觀滄海》;魏文帝與黃初六年(225年)征孫吳,望洶涌長江,而作《至廣陵于馬上作》;曹植邀嘉賓于觀臺宴游創作了《娛賓賦》。這皆說明眼前的自然景色已成為詩人表情達意的媒介。因而,“建安詩歌,敘景已多,日甚一日”[1]275。這個時期的山水之作,如曹操的《苦寒行》《觀滄海》,曹丕的《至廣陵于馬上作》《于玄武陂作》《芙蓉池作》《清河作》《滄海賦》,曹丕、王粲的同題之作《浮淮賦》,曹植的《贈白馬王彪》《游觀賦》《臨觀賦》,陳琳的《游覽》《飲馬長城窟行》,王粲的《七哀詩》《游海賦》等以及《公宴》《雜詩》皆為旅游詩,都是在“憐風月、狎池苑”的游觀活動中完成的。這些旅游詩或寫亂世旅途所見之慘象,或抒從軍報國平天下之情懷,或寫郊野游宴賞景之樂。多元化地強化詩歌的抒情氛圍,渲染了動蕩不安而又生機勃勃的時代精神。從此,山水自然描寫進入了公宴、游覽、軍旅、行旅、招隱、游仙、游學等各體文學作品中。
建安旅游詩,由于是游宴寫景,因而呈現出“先述事因,中寫景色,結以抒情”的結構特征。曹丕的《于玄武陂作》甚為典型:
兄弟共行游,驅車出西城。
野田廣開辟,川渠互相經。
黍稷何郁郁,流波激悲聲。
菱芡覆綠水,芙蓉發丹榮。
柳垂重蔭綠,向我池邊生。

萍藻泛濫浮,澹澹隨風傾。
忘憂共容與,暢此千秋情。

建安詩人的自覺集會與旅游,不僅促進了建安文學的繁榮與發展,而且也為后世文人旅游提供了示范,培養了他們濃厚的山水情趣,出現了盛況空前的名士游覽吟詩活動,如竹林七賢、金谷雅集、蘭亭聚會、烏衣之游、山澤之游等,南朝謝氏家族可謂是典型代表,尤其是大小謝的怡山悅水,更成為佳話。這種狂熱山水的情趣和唱敘幽情的生活方式,盡管受到當時的社會學術思潮影響,但建安文人怡情山水風尚的先導則不可忽視。他們在千姿百態的山水中尋找暢發情感的最佳模式,拋開世事的紛擾,把復雜而豐富的情感傾注于山水。正因為如此,他們所到之處都以詩致其意,創作出大量的山水旅游文學作品,使之日臻完美成熟。之后,唐宋元明清時期的帝王游、官宦游、士子游、商旅游、軍旅游、宗教游等各種旅游活動絡繹不絕,特別是新世紀以來,以社會化大眾旅游為標志的現代旅游風靡全球,其游覽的一脈發展是應該從建安談起的。
在改革開放的今天,隨著人們物質生活條件的普遍提高,消費觀念也隨之改變,人們從以勞動為中心的繁忙工作中解脫出來,步入追求生活品質和精神享受的消費時代,旅游成為一種時尚的愉悅活動和新興的無煙產業。這種新的生活理念大大強化了旅游的魅力,旅游正在改變著人們傳統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個人旅游或結伴旅游不再是少數人的生活享受。基于這種情況,對從事旅游業的人來說,要充分認識到建安文人旅游的集游園、宴樂、賦詩為一體的特色,內容豐富多彩,形式生動活潑,特別是在游宴中開展文學創作,為后世留下了許多詩文,被后人津津樂道。因此,挖掘古人旅游包括文人雅集旅游所創作的文化遺產,總結古人旅游的經驗,去腐存精,借鑒利用,以建立一種新穎的、高雅的有深層次文化內涵的旅游活動格局,推向全國乃至世界,把發展旅游事業同精神文明建設結合起來,讓古代文人旅游中生動活潑的形式如游宴詠詩、一觴一詠、流觴曲水等再現于今天的旅游活動中。這既能強化旅游情趣,提升旅游檔次,提高經濟效益,又能對游客普及文學、文化教育,是創造和諧社會與精神文明建設的一種切實可行的好方式。
建安是文人的覺醒時代,建安文人經過社會大動亂之后,痛定思痛,尋求失去的時光,追求生活和精神的樂趣,因而他們自覺、積極地投身于大自然中,開展旅游活動,“朝日樂相樂,酣飲不知醉”成為當時文人的普遍風氣。這勢必激發他們的創作熱情,創作出一些旅游文學作品,標志著我國文人旅游的勃興。這種具有濃厚文化色彩的旅游活動,對當代的旅游業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
[1]河北師院中文系.三曹資料匯編[M].北京:中華書局,1980:48
[2]趙幼文.曹植集校注[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183
(責任編輯:李力)
10.3969/j.issn.1673-2006.2014.11.014
2014-09-15
安徽省社會科學規劃項目“構建皖北大文化旅游區研究”(AHSKF09-10D69)。
張蘭(1982-),女,安徽渦陽人,碩士,講師,主要研究方向:文化旅游。
*通訊作者:魏宏燦(1952-),安徽太和人,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古代文學與地域文化研究。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006(2014)11-004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