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人二
我有兩個酒友。認識王家棟是在同事婚宴上,他告訴我說眼前這對新婚夫妻是初戀結合。這個簡短陳述句中的關鍵詞是初戀。我居然沒忍住好奇,很不合適宜地問他的初戀現在在哪里。他的眼神就在那瞬間變得落寞起來,說不知道早忘記她了。這話太假,連自己都騙不過,竟然指望別人深信不疑。你給自己一百個不愛她的理由那是因為你還愛著她。
后來某天的夜里,王家棟電話來問能不能出來喝一杯。我并不相信兩個男人在幾杯酒之后就能建立深厚友誼,他找到我只是想有個尚算知趣的人陪他一起殺寂寞。男人間的心理防線往往比女性更為堅固,不怕把心里話告訴朋友,只是怕朋友一轉身就當了笑話說給別人聽。在后來的后來,N次的微醺下,我終于知道他的初戀。觸動他心底最柔軟的是這樣的一篇QQ日志:“我們一年也不打一個電話,也許一年僅發一條短信,甚至也許我們都要想不起我們什么時候見過面,可是,我們都知道你在我心底……”我當然清楚這條日志里的“我們”指的是誰。這種情感說近可也不是近到負距離,說遠也不是彼此看不見天涯海角遙不可及。
同為已婚男人,感覺最擾人的往往不是工作,多半是夫妻關系的張馳。這中間決定性因素也多是遭受了外界干擾。可卻有人說對老婆好的成本是最低的,你只好一分她卻會還你十分。夫妻相處好比兩個相交的圓,中間相交的就是一起的生活,然后再留下各自的空間。至少我是喝不下這碗心靈雞湯。王家棟不喝,蘇珊也不會喝。三人黨小組里,蘇珊和我在一間辦公間里同事五年。初時蘇珊對我的印象并不好,與蘇珊友情的建立源于她的幾次失戀和她一次感冒請假在家。出于禮節我電話問候一下,她問我在做什么,我說在給我家那誰剛抱回來的一條小狗喂食,她非要視頻看一眼,那時候她捧著電腦靠在床頭說小狗很漂亮問是什么品種,我說中華田園狗。
蘇珊在年前離婚了,年后毅然決然地辭職去了深圳。異地的她開初并不順利,她說給爸媽打完電話后一個人蹲在地上,沒有親人在身邊更不能像男生一樣哥兒幾個酒肉一下,甚至連委屈都顯得矯情。春天的時候掉眼豆子臉皮都辣得疼。我和王家棟俱沉默,然后對著電話讓酒瓶叮當碰撞聲能夠清晰地傳過去,我說:“有人說時間讓人忘記疼,我不覺得,時間只能讓人習慣了疼。”我隨后辭職,比她稍順利些,只因是在年前就有了準備。留守的王家棟復又變得孤獨。我們都知道能守得住的東西越來越少。先是天真,再是愛情,然后是理想,最后是身材,隨波逐流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我的前同事蘇珊應該心情不錯,前不久她的簽名換了:在夏天來臨之前我要瘦成一道閃電。
(摘自《三聯生活周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