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祥玉
摘要:狹邪小說是晚清小說的重要一支,它通常是以繁華的都市為北京,以章回體的形式勾勒出各種情色關系。魯迅在其《中國小說史略》中首次將這類小說稱為“狹邪小
說”。“狹邪”一詞最初意指小街曲巷,因其多為娼妓所居,乃聲色犬馬之地,后遂以該詞指稱娼妓居處。
關鍵詞:晚晴 狹邪 男權
中圖分類號:I207.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4)02-0000-01
兩性之間的欲望自古就有,不管是才子佳人還是自唐之后,作“伎家故事”。最終都是男性的功名,治游相伴。若以狹邪中人物故事為全書主干且組織成長篇至數十回者,蓋始見于《品花寶鑒》,惟所
記則為伶人。
《品花寶鑒》只是描述才子與一般妓女之間的羅曼史,那么這不足為奇。但是在這篇被稱為起源之一的小說中,竟發現了不同于以往的特點。在這部看似模仿“才子佳人”的小說中,“男女”之間的欲
望與被欲望是放在嫖客與優伶身上,這些原是男兒身的優伶,在這部小說中,自始自終成為風塵名花的代言人。他們成為“女子”的男子,在這部小說中,不在宣揚“離經叛道”的性行為,而只是以迂
回的方式補充了晚清社會有關性行為的論述。也許是由于在特定的環境中,性被合法或非法化的現象,以及時人描寫和閱讀這些現象的道德現象。但以為最重要的是其中將男性寫成女性以及一系列修辭
方式所顯示出的女性想象。在這部作品中,男性是在自己的想象中完成好事多磨,至情至愛等美德含義。
小說中是以杜琴言與梅子玉,蘇慧芬與田春航的纏綿愛情為線索。在這個以男男之間為基礎的愛情故事中,作者極力的寫成是一部才子佳人的纏綿的愛情,將杜琴言,蘇慧芳志節、貞潔淋漓盡致表現,
成為一部浪漫的愛情故事。作品中杜琴言、蘇慧芳這樣的優伶不僅猶如杜麗娘、林黛玉一般,服飾、舉止猶如大家閨秀,而且內心也如羅曼史愛情中的女主角一樣,內心對才子的愛慕,自己對愛情的堅
持,對愛人的貞潔。在這些都為女性設計的修辭論述,在這部作品中全都由男性來充當,真正的女性不曾出現。這些優伶仿佛就如“女性”的代言人一般,堂而皇之的成為浪漫傳統中的理想形象化身。
這些原是為女性而設的修辭、情節,其根本是源出于以男性為中心的價值體系,所以在這部小說中男性的理想是通過不存在的“女人”來編織,顯出了男性正常的欲望之下將優伶作為自己欲望代替物的
無奈,同時也凸顯了男性在性面前的憂慮、焦慮與一廂情愿。在性被壓制的時代,男性可以將男性作為自己的欲望對象,上演一場感天動地的好戲,進而爭奪自己在兩性之間的主導權。這是一種扭曲的
表達。并且在這部作品中,被視為“女人”的優伶更是成為忠貞的代言人,在這個幻想的世界里,上演著你癡我怨的愛情故事,完全變成了男性自導自演的羅曼史。
《孽海花》在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中稱之為“歷史小說”。在小說中作者欲以洪鈞與賽金花作為故事的線索,將1870年直至民國前夕所經歷的政治動蕩表現出來。但作者選取了賽金花與洪鈞為線索
,就不得不敘述兩人之間的愛情悲歡,更由于賽金花妓女的特殊身份,這部作品常常作為狹邪小說來研究。《孽海花》中,曾樸將賽金花塑造成名為傅彩云的妓女,傅彩云在國家危旦之際最終獻身成為
救國英雄的奇女子。他筆下的傅彩云從來就不是一個本分的良家女子,她充滿活力,所思所為引人側目。在從良成為掛名官太太之后,傅彩云更加俠骨柔腸,情義雙全,顯示出了她的勇氣和遠見。在歐
洲時,她已經得到皇室及其他王室的青睞。她甚至與俄國虛無主義革命家夏麗雅接下了友情,接受了革命思想的洗禮。傅彩云與金汮相比,更加有活力、生機,顯示出女性的強大與男性的衰弱。直至最
后賽金花挺“身”而出,勸服了瓦德西,使中國免受列強蹂躪,將賽金花的俠骨的形象推向了極端。但是另一方面,作者在作品中卻極力的渲染賽金花不足為人道的私生活,凸顯她品德上的缺陷。她的
放蕩,她的本性難移,正如蔡培元在賽金花的性格中,所看到的除了“美貌與色情狂”以外,別無他物。在作者眼中,她雖身體力行拯救了國家,但作者最終還是讓她回到了一般妓女的老傳統中,她還
是淫蕩無忌,顯示出男性在面對女性強大時,不擇手段的將政治與道德混為一談,以突顯自己所謂的更優。而這更是將男性的無能,幻想與一廂情愿暴露無遺。同樣是賽金花的形象,在《九尾龜》的敘
述中卻截然相反。在這部作品中,賽金花已經失去了青春又走上了從妓的道路。《九尾龜》中的賽金花生機與活力蕩然無存,只能依靠昔日艷名換取生計的妓女。但就身為沒有任何青春資本的妓女,卻
在嫖客之間享有盛名。她的不同并不是因其美麗與青春,而是因為她身上有著不同權勢的男人們所留下的“痕跡”。這些“痕跡”刺激著嫖客,他們也想成為能留下“痕跡”的男人們,所以賽金花在這
時,更成為權利的象征。這些嫖客借以滿足自己對權利政治的欲望—通過一個年老色衰的妓女。這充分暴露了晚清男性在歷史與女性面前的絕望情緒,也表現出男性狂想—借一女人的身體,表達自己的
強大。孰不知暴露出自己的弱小與卑微以及自欺欺人。
在整個晚清狹邪小說中,男性人物都是數次進入花叢,流連忘返,并且以自己在花叢中的經歷、經驗津津樂道,甚至將花叢當做官場,在此譜寫自己的豪情壯志,當做畢生的追求。除了因為是題材的限
制外,在這類小說中男性人物對仕途、功名的追求更為淡漠。在激蕩的歷史背景下,男性選擇逃避,墮入了煙花柳巷兩性之中,顯示自己的權威、所謂的魅力,不可謂不自欺欺人。如小說《九尾龜》中
精明嫖客章丘谷。作為一名才子,他一直未能在官場知遇伯樂,以致躲入花叢,實現自己情色場上屢戰屢勝的輝煌人生。然而相對比于陳文仙,同樣精明的陳文仙被人發現且賞識,最終脫胎換骨嫁為他
人婦。無意之間,情場意氣風發的男主角竟成為官場的陳文仙,而陳文仙成為了花叢的章丘谷。嫖界與官場相類似,這既是自我抬升,也屬自我貶損,將士人與官吏,貶損到青樓女子的地位。但同時文
中大談特談男性在嫖界的“指南”、“教科書”,突顯自我的強大,往往適得其反,透露了晚清男性社會地位的挫折與恐懼。又如文中所描述的,大多數青樓恩客,都被描寫成了“瘟生”或是笨伯,而
幾乎所有的倌人都是處心積慮的尤物,他們尋找一切時機將男人變成愚蠢的牲畜,而作者又設計出一個理想人物—章秋谷,成為無數倌人的白馬王子,在兩性中戰無不勝。男性只能依靠理想人物章秋谷
來拯救。所以文中作者在鼓吹大男子主義時,男性的無能暴露無遺,凸顯出男性自我滿足的精神勝利法。
在晚清狹邪小說中,兩性之間的欲望被放置在不同的歷史環境中來描述。但終究一點還是兩性之間的對比。晚清狹邪小說作者越將風月場中的男性的地位抬高,越凸顯出男性的力不從心與一廂情愿,他
們只能以放浪掩飾著他們對時代、對女性的焦慮記憶無力改變現狀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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