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遺產視野下的國外工業檔案保護進展及其啟示

丁新軍

摘要：隨著工業遺產研究熱度的持續增加，工業檔案的保存與保護也成為國外檔案領域新近出現的話題。本文基于工業遺產視角，對國外工業檔案保護的起源與發展，檔案的意義與價值的認知，工業檔案保護的研究與實踐等幾個方面的進展進行分析與介紹，在此基礎上分析其對我國工業檔案保護工作的啟示。

關鍵詞：工業遺產工業檔案檔案保護

一、引言

國際工業遺產保護委員會（TICCIH）于2003年7月在俄國下塔吉爾召開的國際工業遺產保護委員會大會上，通過了專用于保護工業遺產的《下塔吉爾憲章》。確立了工業遺產保護的主要理念與基本方法，提出理解、保持和共享具有特殊意義的工業文化遺產的最佳方法[1]。隨著工業遺產研究熱度的持續增加，工業檔案的保存與保護也成為國外檔案領域新近出現的話題。為什么要保存工業文獻，保存哪些工業文獻？為什么工業檔案對于歷史以及遺產學者非常重要？這些都是工業檔案的搶救、保護與管理方面需要回答的幾個問題。國外開始在工業遺產視野下探討工業檔案的保存內容、編撰程序、儲存方法以及公共服務等多方面的內容，在推動工業檔案的記錄與保護上取得了不少進展。目前，我國在工業遺產研究領域尚處在起步階段，專門針對工業檔案的研究更加稀少。因此，本文從工業遺產視角出發，主要對國外工業檔案記錄與保護的進展進行歸納與介紹，并在此基礎上分析其對我國的啟示。

二、國外工業檔案保護的起源與發展

最早的工業檔案保護探索出現在德國。1905年，德國埃森的軍火制造商克虜伯公司開始嘗試采用科學方法保護其工業檔案。一年后，在德國商會的支持下，全世界首個“商業檔案中心”在科隆成立，并且在1913年舉行了首次商業檔案代表會議。同時，慕尼黑西門子公司和勒沃庫森拜耳公司的工業檔案也進行了整理收集。從此之后，許多大公司開始采取措施保護其工業檔案，一些中小企業以及經濟實力較弱的公司開始將其工業檔案保存到多特蒙德的檔案共享中心，這里保存了300多家公司的檔案，擺放到一起可以達到8公里。20世紀20年代，美國哈佛大學收集到了許多公司的檔案，供教師和研究者進行分析。1935年，公司檔案委員會在英國成立，委員會由檔案館、圖書館、博物館、檔案管理員、歷史學者和公司幾個專門組織構成。在德國，企業資金不足時，其檔案會交由國家代為保管。而在英國，這一角色由大學代為承擔，格拉斯哥大學就是典型機構之一，共保管了多達1200多家公司的工業檔案。1949年，法國國家檔案館開始著手恢復工業檔案，20年后，在法國北部的采煤區成立了歷史礦業中心。后來法國又在米特博薩特棉紡廠的原址上，成立了國家勞動檔案館，在1980年及隨后的幾年中，出版了《企業檔案：咨詢機構實踐》，該檔案館由工商業企業、銀行與保險業企業、專業組織機構、貿易聯盟與協會幾個部門組成，參與的大多是私人企業與組織。目前，法國國家檔案館有專門的國家法律，要求企業必須對其檔案進行分類與保存，但不向私人開放。國家檔案館還為關注文件保存的企業提供保護建議。在經濟發展史關注熱的帶動下，許多國家都進行了專門工商業檔案恢復與搶救工程，比如，意大利于1971年進行了菲亞特汽車公司、阿爾法羅米歐汽車公司、玉寶手表公司和安薩爾多工業公司的工業檔案的整理工作。比利時對工業遺產保護工作的支持推動了保護運動的深入發展，工作的第一步就是對企業檔案的歷史、證據和遺產價值進行了分析與解讀。[2]

三、工業檔案的意義與價值認知

工業活動的記錄不僅是理解企業歷史和技術變化的基礎，也是理解地區經濟、科技、社會、工會、政治乃至文化發展史的基礎。工業檔案是城鎮和地區隨著這些工業的發展而發展的非常寶貴證據。大多數情況下，書籍、期刊、影像資料提供的信息無疑是制定保護計劃，進行工業遺址再利用規劃的基本工具。由于極容易丟失，工會檔案的保護同樣需要關注。盡管工會的檔案并不一定和企業的檔案緊密相關，但畢竟工會組織是由企業共同組建的。

工業檔案對當地歷史的考證意義重大。由于其收集、建立、保存與組織受政治因素的影響較小，往往能夠得到持續性的記錄。在某種程度上，工業檔案并非簡單的企業的歷史，也反映了生產活動與外部世界之間的關系，比如一個產業城鎮是在公司發展的基礎上成長起來的。在發生政治和經濟危機的境況下，許多企業仍能夠繼續生存，并連續記錄信息。這些信息有助于記錄和理解政府與企業的關系、工會組織的形成與斗爭、商業與銀行業的發展以及國際之間在技術、勞動力與產品供給等方面的關系。從工業遺產角度來講，包括機器與工具分類、期刊和影像資料等在內的工業檔案信息，對于搶救、保存和再利用工業遺址的相關項目具有非常重要的價值。

四、工業檔案保護的研究與實踐

檔案是企業的記憶，檔案采集就是確定回憶什么內容。美國雷神公司的巴雷特（Barret）從企業內部保存的角度出發，對工業檔案的采集進行了分析[3]。采集內容主要包括：一是關于部門、工廠和區域辦公機構的記錄信息。二是管理部門收集的未經處理樣品的記錄信息。三是已關閉或者大型重組機構的記錄信息。四是高級職員和長期雇員的記錄信息。他指出企業檔案采集的主要問題在于有用性的驗證和采集過程的安全性考量。企業檔案的采集要比公共檔案的采集的難度相對要小。企業檔案的內容受到一定程度地限制，因為是屬于企業的所有物，輸入過程也較容易控制。進一步降低采集難度需要一個運行良好的記錄管理程序。

另外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對收集的信息進行整理。墨西哥的安德烈斯（Andres）在研究各國工業檔案保護的實踐后，總結了目前世界范圍內的一些優秀做法[4]。首先是對工業檔案的清理。工業檔案，尤其是屬于歷史悠久企業或者新近關閉的企業的檔案往往堆積在箱子里，或者摞在倉庫里。需要將所有文件收集到一起并轉移到合適地點，然后進行文件清理。理想的狀況是首先對文件進行薰蒸，但這一程序往往被忽略；第二步是對文件進行分類。在分類之前，要先對生產過程和企業的組織結構進行考證，因為在不知道組織鏈條和產生的原因和方式的前提下，正確理解文件非常困難。例外的情況是，小范圍的文件分類是可行的，因為往往企業都具有類似的組織架構和多年的工業檔案記錄經驗。根據企業組織架構形成分類表，根據文件所屬時期和權威性的不同進行初步分類，圖表按照部門、系列和子系列三級構成。按照時間順序進行排列，如果子系列包含多個記錄，可以根據收集的地點分配序號?；跈n案記錄容量和整體性考量，可以分為自有檔案和基金會檔案，根據不同的主題和時間順序排列。因此，從其他機構收集的檔案應該尊重原檔案的文類。在分類的同時編制目錄，目錄不僅能作為查閱工具還能作為企業和學者深入研究的工具，因此檔案在所有者制定相應的規定的前提下，應該對公眾開放。目錄的內容很簡單，包括文件號、起止時間、編號、主題、外觀以及補充參考的照片、郵票和產品介紹等。目錄后要編寫檔案摘要，在每組檔案前，要簡要介紹材料概況，主要包括：一是信息出處，表明來源的地址或部門，二是時間區間，比如“1980-1992[1980-1990]（1991-1992）”表示這組檔案包含1980-1992的信息，集中在1980-1990，1991-1992僅有少量文件。三是容量，包括包含文件數量和延米容量。四是文件編排是按照時間、字母還是數字順序等。五是描述性介紹，即整組內容的概括性介紹。六是補充資源。介紹與之相關的其他檔案、圖書館等資源；接下來是最耗時的編目，需要提前對與檔案相關的工業發展史，包括企業生產系統在內的企業發展史進行了解，并掌握提取重要信息的綜合能力，通常這項工作都需要人工完成。這項工作對于日后的查閱非常重要，目錄卡片包括以下信息：部門、系列、子系列、文件數、年次、日期、地點、保存狀況、圖形、拷貝數、頁數和內容簡介等。endprint

查閱的工具要符合文獻學規范，由于查閱者既有專家又有非專業人士，因此要附上使用的術語詞匯；最后是傳播與公共服務，用微縮膠卷記錄拍照是保存信息并對內容傳播的有效方法，另外一種方式是出版集合文件、文字和圖形介紹于一體的指南。由于全球化和信息化的發展趨勢，設立網站并與其他網站鏈接實現檔案、歷史和文化遺產共享成為可能，而且也非常有必要。工業檔案是工業遺跡再利用的基礎，檔案與工業博物館的結合是其實現社會化的有效途徑。博物館成為推動檔案信息在學生、研究人員、旅游者和當地居民傳播的重要媒介。

挪威文化遺產理事會高級顧問羅斯奈斯（Rossnes）提出了過程記錄的方法，即通過實測圖形式，將工業綜合體置于地形和環境的情境之中，展示現存遺跡的情況，標明邊界、交通系統、排水系統、生產線和其他有價值的構筑物與服務[5]。生產過程是一個工業企業的最重要部分，過程記錄因此非常重要，需要研究物質運營的各個方面，包括：一是輸入部分，包括該地與周邊環境如何聯系，原料購入與交通系統。二是如何選擇適用技術，構建合理的組織架構，并且使之與環境和政治、地理情況相適應；三是原材料是如何加工的，選用何種類型的設備與技術，是否采用常用的生產標準并與地方環境相適應；四是產出部分，即產品是如何儲存并且輸送到市場的。生產線記錄同樣能夠應用到歷史工業遺址的評估中，能夠幫助說明構筑物的價值，推動更多的記錄甚至保護行動。實測圖比一般的記錄性描述能夠更好幫助理解工作程序，這種詳細的描述方法能夠更好地理解活動、土地使用、建筑布局、裝備和生產過程之間的相互關系。

五、對我國工業檔案保護的啟示

在國際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工業遺產研究熱潮，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經濟史、工業史和工業遺產，并且積極組織和推動企業所有者保存工業檔案。然而我國的現實是還沒有相關的立法對其進行保護，更為重要的是相當多的政府部門和企業還不具備保護意識，不愿意花費時間、金錢和努力來對其進行保護。甚至專業機構也缺乏對工業檔案的研究與思考。盡管對遺產保護的共識逐漸增強，而且也有了相應的企業檔案分類細則，但在大量關于遺產的研討會、專家會上和學術文獻中，對于檔案搶救與保護的相關議題還很罕見，工業檔案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我國首先應加強對工業檔案價值的認識，特別是其工業遺產的證據性作用的認識。工業遺產研究是建立在對于場所研究的基礎上，這些場所恰恰是記錄產生的源頭。文字和圖片文件是工業遺產分析的重要媒介之一。政府部門和相關學者應該推動將工業歷史溯源和發展記錄列為重要的研究領域，加快對工業企業檔案的關注與保護。第二，政府應該推動工業檔案與工業遺產的相關法律法規的制定，既為未來社會保存當今記憶，也為當代人追尋歷史記憶，同時推動相應的工業檔案保護組織和機構的建立，創新工業檔案保存體制，建立相應的檔案信息數據庫。

世界工業遺產委員會《下塔吉爾憲章》指出：“為防止重要工業遺址因關閉而導致其重要構件的移動和破壞，應當建立快速反應的機制。”工業檔案就是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我們有必要而且有義務保存好工業檔案，真正地保護好人類歷史的記憶。

參考文獻：

[1] TICCIH. The Nizhny Tagil Charter for the In？ dustrial Heritage， 2003.

[2] English heritage. Understanding Historic Build？ ing [M] A Guide to Good Recording Practice， Swindon： English Heritage， 2006.

[3] Jame E. Barrett. Acquisition in Industrial Ar？ chives [J] Archivists 1961：333-336.

[4] Jose Andres. Los archivos de empresa： un estudio comparativo [J] Revista andaluza de archivos， 2010， no 2： 31-57.

[5] Spyridoula Arathymou. Greeces Historical In？ dustrial Archives[J] Culture e impresa 2006 n.4：1-3

作者單位：唐山師范學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