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樹

于笑洋

爺爺是個和善的老頭。

爺爺的個子高高的，身材瘦瘦的，肩膀寬寬的，脊梁直直的。爺爺是個普通的農民，他知道秋分種麥正當時，也能看云識天氣。他有自己的果園，種著我愛吃的水果蔬菜；他有自己的田地，小麥、玉米、花生、地瓜……樣樣數數的什么都有。爺爺的身子骨很硬朗，可以背著噴霧器干一下午農活。爺爺在村里是很有見識、很有威望的人，誰家有紅白喜事都會去征求爺爺的意見，爺爺總是很熱心地幫助大家伙，因此在村里的人緣極好。我每次在村里閑逛，別人問你是誰家的孩子呀，我一報上爺爺的名字就會被熱情款待。

最重要的是，我愛爺爺，爺爺更愛我。

姥爺是一位略微偏執的老頭兒。

姥爺只比我高一點，因為吃得好，有大大的肚子，笑起來慈眉善目，兇起來就很嚇人。姥爺還生活在農村的時候，也是個農民，種芋頭，種土豆，養豬，樣樣在行。來到城里以后，生活也不枯燥，他經常下樓和其他老頭下下象棋，打打撲克，或者早晨起得很早到廣場鍛煉身體。姥爺喜歡聽戲，高興時總會哼上一兩句，聲音倒也高亢嘹亮，一點也不似七十多歲的老人那么滄桑。

在我童年的時光中，爺爺拉著我的手陪我度過了春夏秋冬，爺爺身上的煙草味讓我迷戀，爺爺能把我高高地舉過頭頂，能跟在我后面保護我不摔倒，爺爺會在我幼兒園教室對面的大樹底下一坐一上午等我。姥爺則不是這樣，姥爺喜歡喝酒，姥爺身上總有淡淡的酒氣。坦白說，從我記事起，我從未在姥爺家住過一宿，姥爺總會對我說，小姑娘家的，要安靜些，多看點書，要像哥哥一樣棒。

在我念書的時候，爺爺會坐在我旁邊，嘩啦嘩啦扒著算盤和我一起研究一些簡單的加減乘除；而姥爺會在我旁邊大講特講《三國演義》，尤其愛講“空城計”，愛講“馬謖失街亭”……

于是，當我還是個孩子時，我就想過：爺爺和姥爺該是有多大的差距呀。

現在我長大了，爺爺和姥爺也老了。

有一天，我興高采烈地給爺爺打電話，告訴他我今天的見聞，和他寒暄。媽媽倚在門旁，待我掛掉電話后說，給你姥爺也打一個電話吧。我愣住了，是啊，我總是覺得爺爺對我更好，所以我更加關注爺爺，而我卻把姥爺冷落一邊，我甚至不記得姥爺的電話號碼！

電話被接通以后，姥爺還不敢相信——大概是因為我第一次給他打電話吧。我對著電話喊了好多次，喊得好大聲，他才反應過來，似乎有些受寵若驚。他問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嗎？還是跟媽媽吵架了？我不由覺得好笑，即刻間又覺得悲涼，結束通話時我說姥爺我以后一定多給你打電話。他激動地說，謝謝你，你這么有心，真是長大了。這些話他說了好多遍，不用細聽都知道帶著哽咽。

我的生命中啊，有這樣兩位老人，一個愛煙，一個愛酒；一個善田，一個善棋；一個是和事佬，一個是頑固派；最重要的是，他們特愛我，我也特愛他們。

時光時光慢些吧，讓我再好好地愛他們一次，他們是我心中的兩棵樹，一個站在左面，一個站在右面，他們的樹蔭為我撐起一片陰涼！

[點評]作者筆下，兩個老人，一個城里，一個鄉下；一個頑固，一個隨和，各具個性，又可愛可親，無論哪一個都令人印象深刻。作者善于捕捉生活細節，精心選材，人物個性十足。文章生動活潑又饒有情味。

（指導老師：吳開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