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白日焰火》中人物性格分析

曹冉

電影中人物性格的塑造對于人物形象的刻畫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人物性格與故事情節的發展緊密相連，有著復雜性格的人物最能吸引觀眾。那究竟什么是性格？心理學定義：性格是一個人在對現實的穩定的態度和習慣了的行為方式中表現出來比較穩定具有核心意義的個性心理特征。①性格表現了人們對現實和周圍世界的態度，并表現在他的行為舉止中。性格主要體現在對自己、對別人、對事物的態度和所采取的言行上。在電影《白日焰火》中有三位主人公，導演成功地用一系列的語言和動作塑造了他們的性格特征，下面就通過電影中的眾多情節來分析三位主人公的性格，從而更好的理解該影片的獨特魅力。

游走在愛與背叛之間的張自力

張自力本是一位刑警支隊的隊長，由于五年前在執行任務時受了傷，后來被安排到了某工廠的保安科當了保安人員。影片的開始就交代了張自力和妻子離婚的事情，隨之在偵破碎尸案件時隊友的犧牲和他自己因受傷而換了工作，都對他整個人生有著沉重的打擊。作為東北爺們的張自力有著天生的粗獷和直爽，但因家庭、事業、人際上的失意他逐漸會陷入“歧途”。這三方面與后面發生的故事相互呼應，對塑造張自力這個人物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首先，在家庭中，影片為觀眾塑造了一個不善言辭卻占有欲極強的張自力。如他與前妻在賓館打牌時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作為溝通方式他在打牌時也只是用手指牌來示意對方；在與前妻站臺分別的時候，他強行從后面抱住前妻。他表達情感的方式是通過動作行為來表現的，這是張自力這個人物的性格特征之一。有的心理學家認為，人的生活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的情緒或性情。②張自力在生活中沉默寡言，喜歡通過行為方式來表達情感，這種方式就源于他不細膩、直來直去的個性。

其次，在事業上，張自力由一位市支隊的刑警轉變為某工廠的一名保安人員，心理的落差可想而知。自此，張自力開始借酒消愁。他不甘心就這么當保安人員一輩子，他認為自己不屬于工廠，但是刑警隊也不要他，他沒了歸屬感。當他在街道上遇到了正在蹲點偵查的舊同事，當初一起并肩作戰的隊友已經成了王隊長，而他自己只是一名工廠的保安人員，這種身份的落差激起了他內心潛在的不甘心。從這一刻開始，他希望能通過獨自偵查來證明他刑偵的能力，因此他開始暗自跟蹤調查女主人公吳志貞。

最后，人際關系上，張自力似乎表現得并不是那么重情義。他之前沒有參加兩位犧牲的戰友的追悼會，在后來王隊長的追悼會上他也沒有湊上前去。這些好似表現了張自力看似冷漠的一面，但是當他看到隊友的尸體被拋到各地的煤車上時，他的內心會劇痛。他是一個不善于表達的人，一切的喜怒哀樂都藏在心里。這就表現了張自力內向謹慎且不輕易表露內心想法的性格。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性格特征，才能讓他在后來與吳志貞的接觸中獲取更多的線索，對案件的偵破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他與吳志貞接觸的過程是私欲與辦案糅雜在一起的，或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這也為劇情蒙上了一層薄紗。

渴望被滿足的吳志貞

吳志貞是一名洗衣店的洗衣工，她外表冷艷，舉手投足之間卻散發著熟女的魅力。在影片中是一個亦正亦邪的女人，就像一個溫柔的陷阱，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洶涌的心。吳志貞渴望得到真正的愛情，想要獲得被關愛的滿足。她沉著冷靜，能夠忍辱，卻耐不住寂寞。五年前的碎尸案始于吳志貞，當時她在洗衣店洗衣時不慎將一件皮衣洗壞，皮衣的主人要她賠兩萬元錢，她賠不起便將皮衣主人殺害。其丈夫梁志軍為了幫她掩蓋事情的真相，甘愿當了活死人。這之后的吳志貞就處在其丈夫梁志軍的監視之中，活在了不自由的陰影之下。越是這樣的束縛她的渴望就越強烈，她希望得到正常的愛情、關愛與呵護。她在被張自力跟蹤的時候，甚至是面對張自力，她都沉著冷靜，還塞給張自力一張紙條告誡他不要再跟蹤她了。就是這樣一個冷艷又有膽量的女性，讓后續的故事情節有了進一步的發展。

吳志貞在整部劇中從頭到尾都沒有笑過，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目光里不是悲哀就是冷漠，但導演卻給了這個人物姣好的面容、妙曼的身材。這種冰冷與美麗的獨特氣質像極了冬天的哈爾濱，被冰雪覆蓋著卻也極美。她的冷漠符合這座城市的氣質，也許正是這種自然環境塑造了她冷艷動人又神秘忍辱的性格。但作為黑色電影里最重要意象的蛇蝎美女，吳志貞身上缺少生命的驅動力，導演將吳志貞塑造成一個無害的、只能被窺視的對象。由始至終，我們都只能看到一個楚楚可憐、任人欺凌的女性，就連她殺人的動機都是因為2萬塊錢還不起、受人脅迫、遭人強奸，才憤然反抗。這樣一個女性形象的塑造，欠缺她對于生活、愛情的渴望程度。她太被動，一切的事情都出自被動而非是本性使然，這種性格的塑造使這個人物產生了前后矛盾的差異。她作為一個被窺視的客體，觀眾分辨不出哪些是她的本意，哪些是偽裝。

她在與張自力的接觸中，雖然開始是被跟蹤和調查的對象，但到后來與他正面交鋒，面對面的接觸，她被張自力的直爽和堅持所打動。她感受到了被保護的安全感，也得到了被關愛的滿足。在與張自力在游樂場坐完摩天輪的第二天，吳志貞穿起了亮眼的紅色毛衣，還涂了口紅，這時的吳志貞好像回歸到了正常人的世界里，有了和以往不同的內心情感。她明白她必須要承擔起說出真相的責任，這對她而言也是一種對過去渴求的情感和欲望的解脫。吳志貞最后坦白的時候說梁志軍從來沒有對不起自己，為了自己已經犧牲了一切，反而是自己處處對不起他，可見被欲望擺布的吳志貞，就是在良心和欲望里痛苦掙扎的最終失衡。她無法抑制自己的欲望，又不愿意害死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也一直覺得對不起深愛自己的丈夫梁志軍。雖然表面上平靜異常，心里卻時常波濤洶涌，痛苦異常。③

無悔為愛付出的梁志軍

梁志軍是煤場的一名過磅員，也是洗衣工吳志貞的丈夫，在影片剛開始的時候就被警方認定被害死亡了。就是這個被誤認為死亡的人，在五年后的碎尸案中又再一次進入警察的視野。作為丈夫，梁志軍對吳志貞的愛超過了他自己的生命。他遇事鎮定，行事機警、果斷。五年前，他為了掩蓋妻子殺人的真相，不惜一切地制造了碎石殺人案，讓自己成為了“死人”。整整五年他隱姓埋名地生活，在暗處默默守護著妻子吳志貞。他不希望妻子有新的婚姻、新的生活。每當妻子與別的男人相處或談婚論嫁時，他都會把與妻子有關的男人都殺掉，像五年前一樣拋尸。他以為他是在用愛來保護妻子，以為這樣做他就能夠獲得妻子永遠的愛。正是他的這份單純和不計后果的行為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將他自己毀滅。他信奉的理論是“我愛的人受到威脅，我消滅他，就沒有威脅”了。梁志軍的行為很極端，也正是他的這種極端、不符合常人的行為彰顯了他陰暗又單純的人物性格。他對妻子畸形的愛是在他得不到的情況下產生的，而他得不到的也不能讓別人擁有。這種畸形的心理狀態，讓這個人物顯得可悲又可恨。

從廣義上來講，梁志軍的殺人行為可能是無意識的活動。通常，在一個人的無意識里，可以探索并發現他的內在行為模式；而在他的意識里，人們所看到的很可能是和行為模式相信的東西。人有時候會爆發出一些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力量，這些力量隱藏在無意識中，會對人的生活產生一定的影響。④心靈具有支配意識的能力，凡對某些心靈活動而言是必要的東西，心靈便會將其保留在意識層面；而為了維護個體的行為模式，心靈還會將某些東西保留在無意識中。梁志軍身體有缺陷，他不能滿足妻子的需求，但是他不承認自己的缺陷，他用自己對妻子的愛來掩飾自己的缺陷。他這五年來將妻子身邊的男性都殺死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感，并用愛來掩藏殺人的動機。

結語

在擁有懸疑、驚悚等重口味元素的電影中，這三位主要人物突出的性格，給整部影片在故事情節上以及電影基調上添上了濃重的一筆。正如希羅多德所說：命運取決于心靈。⑤片中的三位人物各自的命運是他們復雜性格所糅合而成的。張自力失意之后，落入了背叛的境地卻最終擺脫了欲望的引誘；吳志貞亦正亦邪的個性讓她最后走上了接受審判的道路，但她內心不再孤寂；梁志軍用他自己的方式詮釋他對妻子的愛，同時也用極端的方式隱瞞著自己的生理缺陷，最后為愛而死。這些命運都是源于人性的不同，人物的性格對于人物形象的塑造有著直接的影響，同時也呼應著電影的故事結局?？傊?，《白日焰火》作為具有商業特性的文藝片，贏得了觀眾的認可，其成功就在于人物性格的塑造，這之中所包含的人性是值得思考的。

（作者單位：陜西科技大學）

注釋：①[美]庫恩：《心理學導論》，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第213頁。

②④⑤[奧]阿德勒：《理解人性》，北京，中國城市出版社，第221頁，第81頁，第1頁。

③引自《白日焰火》影評：《嫌疑人吳志貞的獻身》，騰訊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