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漸行漸遠的故鄉

沙于凡

我屈膝坐在樹下，捧著一本書，黃昏顏色，渲染著樹下的我。風拂過，吹亂了我的額發，待我把那繚亂的青絲挽到耳后，落葉早已簌簌地落下，當我的手再拿起書時，驀然發現那一片泛黃的落葉。我把這片落葉夾在書里當作書簽，待下一次翻閱時，會不會藏著那落葉陳年的味道？

——題記

我漸漸安靜下來。夜深，周圍漆黑，唯一的光源就是電腦顯示器所發出來的，忙了一天，疲倦地伸了一下懶腰，我把頭抬起來盡力往后仰，順勢靠在了椅背上，我望向了這個房間最黑暗的角落，睜大眼睛，周圍卻始終是黑色。眼睛有些干澀，我緩緩地閉上眼睛，思緒開始游走，意識開始漂泊，又回到了我的故鄉——小安定。

小安定，是一個村莊，姥姥家住的是一座用磚土蓋起的房子，院子里有一棵棗樹，結出的果實很特別，長長的。西屋是一個伙房，里面有一個灶臺，旁邊放著風箱，角落里有發黑的蜘蛛網，和一個粗矮的咸菜缸，時間太長都掉了釉兒。灶臺的灶口附近被燒火時吐出的濃煙熏得發黑，鍋很大，直徑大概有一米寬，鍋沿有又黏又黑的煤煙油，是做菜的歲月太長而累積下來的。灶臺一側的墻是用紅磚和泥土砌成的，在縫隙中插一根木棍，就可以擺掛各種炒菜用的勺和炊帚，包括一塊案板。

案板是這間屋子里最白的一件器具，甚至比墻還要白，因為經常接觸面粉的緣故。晚上，姥姥就會拿出火柴，劃亮，小心翼翼地用手護著它，生怕風經過時帶走它的光華，然后送到煤油燈的燈芯上，燈芯緩緩亮起，漸漸地便會出現如豆的光。燈點好，姥姥就從里屋拿出醒好的面，一家人圍著桌子上的大案板，姥爺揉面，姥姥和小姨搓劑子，有時我會沒洗手就去在那勝雪的面團上留下我的手印。劑子在姥姥和小姨的手上是那樣的輕靈，一會一蓋墊整齊排列的饃饃就做好了，蓋著勝雪的籠布。小姨負責生火，而我就喜歡搶著去拉風箱，風箱里某個部件按著我推拉風箱的節奏有序地發出了唿——嗒——的聲音。鍋里的水發出嗞嗞的響聲，一會就冒出了縷縷白色的蒸氣，它們像是極不情愿離開這煙火人間在屋里翻卷飄蕩著。常常我也是極不情愿地等待饃饃蒸熟，因為那過程實在是太漫長，我就拖著小姨帶我回北屋睡覺。第二天早上我會急急忙忙地起床，因為在碗櫥的盤子里用碗扣住的準是那圓圓的饃饃，我掰開一半舉著它揚長而去，找我的小伙伴們玩。小安定對我來說是充滿無限樂趣的，一個游戲會讓我和小伙伴們玩得不知疲倦，天色較暗的時候，姥姥的聲音總是可以把我找到，我會什么都不想地飛奔過去，環抱著姥姥的腰，她就會用她那粗糙的手來撫摸我的臉頰，而她的身上總會彌漫著一種味道，我說不出來，大概是鄉土味吧……

然而，曾經如此清晰的故鄉，終于在無情的時光中漸行漸遠，隨著我去外地求學，它只能變成黑白影片，在我腦海中回放……我挪動鼠標點擊了“開始”中的“關機”，等到主機不再發出“嗡嗡”的聲音，我起身離開，回過頭朝散發著暗淡月光的窗外淡淡一笑，在我慢慢回過頭來的過程中，我的靈魂好像幻化成了白色的塵埃，漸漸地隨風飄向小安定的方向。有些記憶是無法復原也無法再現的，那就珍惜吧，哪怕是這些漸行漸遠的記憶！

‖山東省濱州市濱城區第五中學

吉吉工作室

作者好似一個娓娓講述的說書高手，為我們細致描繪了故鄉村莊里的幸福童年——灶臺、大鍋、風箱、案板、蒸饃，在作者繪聲繪色的講述中它們似乎被賦予了生命和靈氣，伴隨著一家人有滋有味、其樂融融的幸福日子。小作者的聰慧之處還在于，詳略有致地回憶往日的情景：寫伙房一家人忙碌蒸饃時極盡筆墨，而寫與伙伴游戲玩耍時則一筆帶過，不管詳略，筆調則一直圍繞著親情的其樂融融鋪展開來，感染著讀者。

細致傳神的描述，濃郁深切的情感，使這篇文章格外動人，有一種過人的美麗。

【適用文題】關于故鄉的回憶、那些難忘的日子、如果昔日可以重現……（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