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侔衛
(西南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 民族學院, 重慶 400715)
播州土司經濟制度的文化變遷
吳侔衛
(西南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 民族學院, 重慶 400715)
播州土司經濟制度的變遷與其所受到的教育是分不開的,也與其自身的發展和社會環境有聯系。唐末楊氏領播,文教寂滅無聞,直到南宋初楊氏十一世土官楊選開始擇師禮賢,注重文教,土司教育才開始了它的進程,這對促進播州地區的經濟發展起到了積極作用,播州土司經濟制度的變遷是有其文化原因的。
播州土司; 經濟制度; 文化變遷

1.農業
元明之際,播州地區農業生產中最突出的矛盾是“地廣人稀”,針對這一嚴重的社會問題,朱元璋采取了“移民就寬鄉”的政策。數十萬移民進人貴州,形成了一股強大的開發力量,不但增加了大批的勞動人手,而且以人為載體,把中原、江南及鄰省的先進生產技術帶進貴州,對貴州土地的開發起了重要作用[2]201。牛耕技術,對于貴州來說,這是一種新興的耕種技術。牛耕的漸次推廣,這在農業生產技術上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它比純靠人力較大地提高了效率。播州的莊園不僅規模龐大、數量眾多,而且其生產的專業化程度也頗高、分工細致。莊園的任務主要是“布種田禾、麻、黍、豆、紅花之類”,以生產糧食為主,兼種麻一類的紡織原料,還間或栽培紅花等藥用植物,用以收取糧米、麻之類的紡織原料以及藥用植物。除此之外,莊園中,有專門供應蔬菜的“菜園”,專門采收茶葉的“茶園”,有如林場一般的“杉山”和“漆山”,有專門提供肉食的“豬場”、“山羊屯”和“魚潭”,有提供黃蠟的“蠟崖”,還有專供土司打捕野獸的“豬場”。播州有“養馬城”,還設有“孳牲局”和飼養幼畜的“管馬院”[3]172。播州莊園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經濟體系,并有若干專業分工的生產部門,把農業、畜牧業、林業、手工業、礦業集為一體,可以看出,在莊園經濟的發展下,播州在這一時期的經濟有了較大發展。
2.手工業
手工業上,較為突出的有紡織業、制瓷業、鑄造業、礦冶業、釀造業。唐代時期播州地區的葛布、斑布、布袍有很大的發展,少數民族的蠟染技術也有了很大的進步。到了宋代時期,播州織綿方面也有較高的技術水平,有的以作為貢品進貢,史料記載:“南平軍貢絹一十匹”[4]354。到了明代,絲綿紡織業上發展最快,在紡織機有了一些改進,出現了腳踏紡輪、手工雙紡或是三紗的紡車。土司楊愛還在播州設有“機院”專司織造,“將民人趙其、江文仁、張川保等一百余戶充機院織匠”[5]415,改變了原來的紡織模式。
鑄造業,主要是鑄銅和鑄鐵。真州梓潼寺中懸掛著一口鐵鐘,通高80厘米,口沿直徑78厘米,其上鑄有“諸大明四川道播州伍里鄉曹溪梓潼寺”及“播州宣慰使司官楊”等銘文。同時在金銀器的制作上,已相當精致。比較具有代表的就是“九鳳三龍嵌寶石金冠”和“紀年劃花銀盆”,它們都經過精心設計和制造,工巧異常。“九鳳三龍嵌寶石金冠”鑲嵌寶石,龍、風、蝴蝶、花卉均用金片和金絲縷成,冠胎正面有大牡丹花一朵,背面有一朵大芙蓉,以這二朵花為中心向前后左右對稱展開。“紀年劃花銀盆”盆底周邊刻有帶葉的荷花,中心有鯉魚、鰻魚、鲇魚、鱖魚沿順時針方向游動,盆沿背面刻有“辛卯年拾一月吉日任已志造壽盆一口,重33兩正。提調雁天鵬,匠人匡向藩”[3]74。播州地區鐵的開采、冶煉,也很發達。據何喬新《勘處播州事宜疏》記載:在成化年間,播州便可“燒煉熟鐵”,“專造軍器”,且“本州原有鐵戶八十六戶,遞年自行煉鐵營生”[6]49,這些自行煉鐵營生的鐵戶,可以說就是手工作坊。這些“莊園”、“機院”、“手工作坊”很大程度上都表現出了漢人或說是中原文化的氣息。除了這些,播州的礦業、商業都有很大程度的發展,這些與播州楊氏及其子弟所受的教育是分不開的。
3.商業
元明時期,府州縣和長官司治所地方,出現了許多的商鋪,并且規模還不小。元明時期,貴州財政就有“商稅”一說,各府州縣司及衛所都征收“商稅”[7]441,這說明從事商業的人有很多。唐代時期,播州商業經濟有一定的發展,交通的開辟促進了商業的發展,這一時期,川鹽、淮鹽及安寧鹽不同程度的銷往播地。至宋代,黔西北的羅氏鬼國與黔北的思、播,參與“川馬”貿易。“大觀初,詔播州巡檢楊光榮,許歲市馬五十匹于南平軍,其給視期戎州之數”。同時增置湖廣、四川馬驛一十四。四川五驛,其中播州宣慰使司曰柳塘、地松、上塘三驛。元在統一全國之后,在全國設9處鹽運司,其中一個就在四川,在四川設鹽、茶運司,兼管鹽、茶的產銷。鹽運司的職責是“掌場灶,榷辦鹽貨,以資國用”[8]614。每年各場出產的鹽,除了一小部分直接供應朝廷、軍隊消費外,絕大部分都是通過各種渠道銷售給全國居民食用,播州是川鹽入黔的必經之地,同時也是川鹽入錢的集散地。明代,播州地種茶相當普遍,所以茶葉貿易也相當發達,特別是茶馬貿易。
不難看出,商業的發展促進物資內外交流,驛道暢通,客商的流動量就會隨著增大,往來的官民就會增多,與外地的聯絡則日趨頻繁。還強化了播州地區各少數民族與中原朝廷的政治聯系,加快了當地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同時也不斷改變著社會風氣。過去只知“務本力穡,不事商賈”的地方,后來也“漸習貿易”,而商賈輻輳之區,更使“民趨于利”,這些不免有一些文化的因素在其中。
1.播州楊氏自身因素
文化的選擇,對于土司來說是一個兩難的抉擇。一方面,想構建相對科學的管理體制就必須要吸納先進的文化,相對西南民族地區來說漢文化就是先進文化。只有吸納了先進文化,這樣才能提供其統治權威的理論依據,維護區域穩定,進而促進地區經濟社會的全面發展。楊氏入播初期,實力弱小,只能占據播州很小一部分。為了立足,不得不結好于當地土著勢力,融入到土著中去,以消除其外來者的身份。然而這樣就不免染上土著人好斗的習性,加上楊氏一直以漢人自居(學術界對其族屬問題多有爭論),為了提高其在西南地區的地位和實力,在南宋之后,楊氏積極的提倡文教建設。
楊氏自楊端入播以來都能文能武,并且隨楊端一同入播的八姓族人也都經過中原文化熏陶。楊選領播州后,非常重視文教。對楊氏子弟的教育,他曾出重金聘請各地文人賢士到播州講學,他“擇名師授《子》、《經》,聞四方有賢者,則厚幣羅致之,每歲以十百計”[9]。楊珍治理播州期間也曾邀請蜀中儒士到播州專門從事儒學的傳播和對子弟的教育,他不僅要教育那些土官子弟,一般的平民甚至是一些土著子弟也讓他們接受儒家文化的熏陶。到楊粲時,播州習文之風儼然已與中原無異,在他當政的四十余年的時間里,以儒家思想治理播州,輕徭薄賦,寬刑簡政,播州物質財富日益興盛,經濟文化顯著發展,使土俗大變,“儼然與中土文物同”,稱為“播州盛世”[10]。楊文時期更是大力倡導儒學,在播州各地興建孔子廟。值得一提的是公元1388年,由于楊鏗的努力,為楊氏子弟和所屬的安撫司、長官司子弟爭取到了進京師太學學習的寶貴機會,使得播州文化教育活動得以向更高層次發展。文化教育水平的迅速提升,帶動了經濟的快速發展和軍事力量不斷加強,其在西南地區的地位逐步攀升。播州自入宋以來,社會較為安定,大批漢族文人相繼進入播州地區。播州楊氏歷代都十分的重視儒學教育,儒家文化在播州也得到了大力的發展。我們知道一個民族內部成員彼此認同,除了信奉某一宗教,操用同一語言,生活中風俗的一致性外,還有就是人們對其自然及文化傾向性的認可與共識。一個民族的文化,包含了這個民族中人們的精神、行為與物質創造活動及其結果。對民族文化的認同,可以反映人們對以文化聯系起來的群體歸屬,即自己屬于哪一個民族,認同民族的文化,從而也就帶來了相互之間的親近感,并在對民族文化認同的前提下,形成了與其相關的、復雜的民族心理活動。楊氏一直對外宣稱自己為漢人,而漢人的文化主要是以儒家文化為主,在認同上則要保持與漢人一致的文化,儒家文化就成為播州楊氏首選。
另外,西南地區各族人民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創造了多姿多彩的自身文化,形成了深厚而質樸的人文底蘊。自古以來播州及貴州地區就不是什么荒無之地,這里有著輝煌的史前文化。播州屬于烏江流域,烏江流域是人類早期活動的場所之一。烏江流域的重慶片區也是著名巫山人的活動范圍,彭水郁山伏牛山鹽泉所產的泉鹽及丹砂遠近聞名,是上古民族賴以生存的兩項極為重要的物質資源。悠久的人類活動歷史,使得烏江流域擁有豐厚的文化積累,這里的文化和中華文化一樣源遠流長。
播州地處西南,境內生活著很多民族,由于地處偏遠,險惡的生存環境使得人們對大自然的敬畏往往寄托于一些神靈,雖然說播州地區是原屬巴蜀的舊地,經楊氏土司多年經營,民情風俗有所改變,與其他烏江流域地區有所不同,但是播州地區還是彌漫著濃厚的儺文化和巫文化。正如《遵義府志》中說的一樣:“遵義,巴蜀舊壤,民生其間,至今尚柔弱褊阝厄,精敏輕疾,與班固、常璩所言大致同,而自改土以來,流移來茲者,皆齊、秦、楚、粵諸邦人土,土著以長子孫,因各從其方之舊,相雜成俗。而遺風未遠,初亦有所染漬,久之遂忘其自來。各省之舊,已多非美俗,更沿土風,益成惡陋。而山川風氣,生人成性,類多徑情任私,不準以前憲,不學子弟泰然安行,無或自稍覺其非者,為賢令守可亦晏然坐觀也乎?今就見聞略為實錄”[11]553。不管是外來的移民也好,也逐漸的受到這種巫文化的影響沿襲土風,這種文化還反映在播州各族人民的日常生活和生產中。例如如正安縣“樸實淳厚,以耕耘為生,大略與漢俗同,土人以元宵為年,禮天神,享歲飯,尚未盡變故習。”綏陽縣“敦龐淳固,崇尚詩禮,士多有守,民敦儉樸,夷俗悉除。”桐梓縣,桐梓境原屬播地,鄰綦南,近中國之化,家貧好學,人務耕織。信巫鬼,好詛盟。仁懷俗淳土瘠,人性獷悍,類分四種,好戰斗,以劫殺為事,刀耕火種,不善絲蠶。疾鮮用醫,惟事巫祝[11]554。播州民間仍有祭祀供奉之習,例如:士民家必設香火位于中堂,中、大書“天地君親師位”,旁列“孔子”、“文昌”、“關帝”、“灶神”各紙牌,多至十余位,少則通書一紙,旁止二小行,必承以板。有神主,即置其上,富者至為龕,鏤飾種種,兼世奉釋道像至三五羅列。板下,位“長生土地”并朝夕焚香,有禱祀,必于此。士家或別建宗祠,然百不一二。李鳳宣羽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11]556這些儺文化和巫文化是播州地區民族文化的傳統,已經滲透到了民族的生活和民風之中,而這些習俗多少有點漢文化的味道。
2.受漢文化特別是儒家文化的影響
文化的交往和傳播,固然與地方的行政體制有關,但這也不是唯一的因素,也更不是僅憑播州統治者的意愿為轉移的,這是受諸多因素影響的。儒家文化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主體,在中國的歷史長河中,不僅影響著中原地區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生活,同時也對周邊的少數民族地區產生重要影響。儒家文化在播州傳播期間,播州涌現出眾多的儒學名士。如土官楊粲、楊漢英,名士冉從周、申佑等。儒家文化在播州傳播不僅吸收融合了當地的原生文化,并汲取其他文化的精華,呈現出一種兼容并蓄的博大胸襟。播州還為儒家文化的傳播提供了條件,自楊氏入播至明萬歷平播之役之前,播州歷代統治者都能與中央政府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唐宋時期,楊端奉命入播擊潰羅閩和僚人,收復播州。而播州始終作為西南地區一個重要的羈縻州,中央只是依靠土官的治理來實現,經濟上實行寬松減免的政策。元在統一全國之后,因播州土司楊漢英多次為朝廷平定西南夷叛亂,其忠順以及特殊的功績,一直受到元朝表彰,史載楊漢英“贈推誠秉義功臣、銀青榮祿大夫、平章政事、柱國,追封播國公”[12]1786。公元1372年,楊鏗歸順明朝,朱元璋授楊鏗“金牌銀印銅章衣幣等物”,且“田稅隨所入,不必復為定額”[2]7。播州不論是在唐宋還是元明,都積極的保持著對中央王朝的朝貢。如《唐書·地理志》載:“播州,土貢斑竹。”[13]452《元和郡縣志》記載:播州“元和貢蠟二十斤。”[14]318北宋神宗熙寧六年(1073年),播州土官楊貴遷遣子楊光震朝貢,朝廷賜“光震為三班奉職”[15]126。《元史》卷16載,至元二十七年(1290年),“播州安撫使楊漢英進雨氈千”[16]166。土司楊應龍于萬歷十四年(1586年)從播州深山老林中役使土民砍伐貴重的金絲楠木,輾轉萬里運抵京師,助修宮殿、陵墓,“賜飛魚服,加職級”[17]。正是基于播州與歷代中央王朝雙方的共同努力,使得播州在長達幾百年的時間保持著地方的政治穩定,這種穩定也為儒家文化在播州的傳播創造了良好的社會環境。播州楊氏受儒家文化的影響主要是儒家文化的特點符合楊氏統治播州的需要。
儒家文化一直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主流,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仁”一直被認為是儒學的核心觀念,《論語》等儒家經典把“仁”與“不仁”的標準和界限界定為是否合乎“禮”,把“仁”完全當成了“禮”的表現物。在儒家看來,人倫道德雖然只是個人修身養性之事,但是卻是安邦立國之本,十分的重視人倫道德的修養。孔子認為單純的依靠命令和刑罰來治理、約束人民,只能使人民減少犯罪率,而不能從根本上終止犯罪。他認為應該以“攻心”為主,用倫理道德去約束人民,讓人民既不犯罪,又心甘情愿服從于國君的統治,可以說儒家文化的價值取向是一種倫理道德。
首先是儒家的倫理綱常思想。這種倫理綱常思想的核心是“三綱五常”。《白虎通德論·三綱六紀》中說:“三綱者,何謂也?君臣、父子、夫婦也”[18]41。《論語后案·為政二》也提到:“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19]33,合稱“三綱”。所謂“五常”,就是仁、義、禮、智、信五種道德規范。儒家把這種倫理綱常思想看作是維護封建社會秩序的最主要的道德關系,是天經地義永恒不變的天理,誰也不能違反。楊氏還以儒家封建道德標準為指導,制定了《家訓十條》:“盡臣節,隆孝道,守箕裘,保疆土,從儉約,辨賢候,務平恕,公好惡,去奢華,謹刑罰”并將此刻于石,自身亦身體力行。
其次是儒家文化長期堅持用“禮”來治理國家。儒家將人倫道德與政治聯系在一起,為政以德的思想可以說是儒家在政治實踐方面的體現。為政以德,就是要求以道德教化作為政治手段,以仁愛之心來對待人民,用德治和仁政去獲得民眾的支持認可,并以此來鞏固其政權,維護社會秩序。土官楊粲,在他當政時期以儒家思想治理播州,輕徭薄賦,寬刑簡政,出現了一個號稱為“播州盛世”的局面。在“禮”的系統中,“忠孝”是其核心觀念。其中,“忠”與封建君主專制政治的關系是顯而易見的。“逆命而利君謂之忠,逆命而不利君謂之篡”[20]19,這種道德信條極大地影響了人的判斷能力。但要鞏固政權,維護社會秩序,還必須輔之以法律。但是相對儒家文化而言,“禮”占的地位要高于“法”。
三是儒家文化十分強調“善”與“美”的統一。儒家文化所說的“美”是和諧、統一、協調一致的美,是與倫理道德和諧、統一、協調一致的美,特別是涉及到人性美的時候,更體現這一點。儒家所贊美的人性是那種忠君愛國報國的英雄,是守寡永不改嫁的貞節烈女。同時,儒家文化還要求人們以社會的整體利益作為自己最高的價值原則,儒家認為個人總是生活在群體之中,或者是天下的一員,群體受到損害,個人也就失去了保障。如楊漢英多次為朝廷平定西南夷叛亂,受到元朝表彰,追封播國公之事,以及楊氏在抗擊蒙元的這一事跡,就是做好的證明。
四是儒家文化重視人性,人的價值。孟子曾說過:“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21]47,強調人具有獨立的人格。但是,儒家強調的人是指人的社會性即是人倫關系,而不是強調人的個性。儒家的倫理道德知識都是一些治國安邦的理論,為人處事的道理,這些都是通俗易懂的道理,沒有深奧的理論,更不需要其它學科協同配合,只需要言傳身教,甚至可以單獨教練,培養下一代比較容易,這就很受到統治者的歡迎。
五是儒家的“民本”思想。儒家思想中有“法治”思想,而儒家的民本思想卻從來沒有提出過用“法律”武器來限制皇帝的權力。盡管中國歷代王朝都設置了有關注民生、民意和輿論的機構及制度,但這些制度本身最終都取決于一個人,就是皇帝本人的意志。因此,不具有對皇權的制衡作用。這也適用與土司地區,土司在土司地區就相當與是一個土皇帝。儒家的民本思想不是對廣大的民眾負責,而是在于維護君王統治,這也是其最終目的。因此可以說,儒家的民本思想不是“民本位”的思想理論,而是“君本位”的理論,是維護君主專制政治的補充物和裝飾品。
上述論述可以看出,儒家文化這些特點,都是十分的符合統治者的統治需求的,它把倫理道德看得高于一切,它要求文化的其它價值形式都要與倫理道德價值保持一致。當文化價值形式與倫理道德價值發生矛盾時,就要求文化的價值形式絕對服從于倫理道德價值,倫理道德價值在儒家文化的價值體系中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3.受到社會環境的影響
長期以來,中央王朝都是對西南地區實行一種羈縻之治,至元時開始在西南地區實行土司制度。隨著中央王朝對西南邊疆地區統治的加強和中國經濟重心的南移,邊疆少數民族與中原文化聯系有的進一步的加強。楊氏自楊端入播,即將中原文化帶入播州,在經過長期的發展后,到北宋時,楊氏成為播州的統治者。播州地近巴蜀,在巴蜀文化的影響下,儒學教育在播州興起。《遵義府志》載:“宋初但有書院,仁宗始詔藩鎮立學,繼而詔天下郡縣皆立學。楊氏時,守有遵義,文教蓋蔑如也。南渡后,(楊)選始擇師禮賢,(楊)軾益留意變俗蠻……始建孔子廟”[22]416。南宋時期,宋廷南渡之后,加強對西南邊遠民族的控制,宋代對西南地區的管理相比唐代來說,管理的比較少,但是也一直努力的往這些地方派遣地方官員,積極的推進民族地區文化的互通。世代執掌播州政權的楊氏,黃萬機在《客籍文人與貴州文化》一文中曰:楊端領部曲(楊保族)入據播州,歸附中央王朝,其子孫世代相襲,歷唐、五代、宋、元、明各朝,為時720余年,到南宋初(1127年),傳至楊端的第十代孫楊選執掌播州政柄[23]。黃萬機先生把楊氏作為中原派遣到地方的官員來看待了。
元明之際,播州及貴州地區農業生產中最突出的矛盾是“地廣人稀”。針對這一嚴重的社會問題,明王朝開國皇帝朱元璋采取了“移民就寬鄉”的政策,用“移民實邊”的辦法,把“地狹民稠”之區的人民移往“地廣人稀”的邊疆,貴州便成為了“調北填南”的重點區域[2]190。在封建王朝的大力提倡下,不少內地人口通過各種途徑進入播州,播州各地荒地被大量開墾,重農桑、講耕植成為風氣。這些來自于中原民間的移民人口,帶來了內地先進的生產文化和耕作經驗,使播州地區原本就偏僻落后的少數民族地區的經濟有了相當程度的發展。農業文化而言,農耕文化的傳播使得播州地區農業有了很大的提升,牛耕技術在播州得以大力的推廣。牛耕在中原地區早有普及,可以說正是中原文化在播州地區的傳播,一定程度上為牛耕技術在播州的出現提供了一個條件。牛耕相對于播州來說,這是一種新興的耕種技術,它比純靠人力較大地提高了效率。手工文化而言,明代在絲綿紡織業上發展最快,紡織機有了一些改進,出現了腳踏紡輪、手工雙紡或是三紗的紡車,挺高了勞動的生產率。土司楊愛在播州設有“機院”專司織造,“將民人趙其、江文仁、張川保等一百余戶充機院織匠”[5]415。工礦業經濟等方面,據何喬新《勘處播州事宜疏》記載:在成化年間,播州便可“燒煉熟鐵”,“專造軍器”,且“本州原有鐵戶八十六戶,遞年自行煉鐵營生”[6]。中原先進的生產技術帶入播州,并得以發展。
移民文化還帶來了佛教、道教等宗教文化向播州地區的滲透。據《遵義府志》記載:唐、宋間在播州治西二十里建福源寺,明建文帝曾寄宿題詞。宋嘉定初建萬壽寺,明洪武末重修,又稱小龍山寺。宋咸淳間建金山寺,相近有金唐廟[24]223。而且有的寺廟香火不斷,香火鼎盛。宋元以來,道教在播州已經漸漸盛行,頗受楊氏土官重視,楊粲崇尚佛、道,在普濟橋建了琳宮梵剎。宋寧宗嘉定初,在播州治東桃源山建玄妙觀。宋乾德年間,在印江建有三清觀。入元之后,在播州宣慰使治所建了集真觀。可見佛、道文化在播州也盛行起來。這些文化在播州的盛行為播州楊氏對文化的選擇增加了選擇的復雜性。
總而言之,播州土司經濟制度的變遷與統治者及文化發展不無關系,從原始的刀耕火種到中原地區先進的牛耕技術的推廣及大量水利設施的建立,保證了播州農業的發展壯大。從零星的手工制作到成大規模的“機院”、“手工作坊”的出現,無不體現了中原文化在播州地區的發展。統治者的政治思想意識及文化水平都影響著該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同時,大批移民的到來給播州地區注入了新的血液,帶來了發達地區的先進技術和文化,而且把內地先進的政治思想意識、生產生活方式以及經濟發展理念移植到了新開拓的區域。同時,人口流動還把國家整體統一觀念帶到了西南邊地,這為加快播州等中國西南邊疆地區民族的融合,為中國統一多民族國家的形成和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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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uralChangeofTusiinBoszhouEconomicSystem
WU Mou-wei
(TheSchoolofHistoryandCultureofMinorityCollege,SouthwesternUniversity,Chongqing400715)
Changes of Tusi in Bozhou economic system and education are inseparable,but are also closely related with its own development and the social environment.In the late Tang dynasty when Yang Duan ruled Bozhou,the Cultural education did not flourish until Yang Xuan began to choose the teachers and attach importance to education,Tusi education began to play a positive role in promoting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Bozhou area.The author holds that changes of Tusi in Bozhou economic system have its cultural reasons.
Bozhou Tusi; economic system; cultural change
2014-06-18
吳侔衛,1987年生,男,苗族,貴州黎平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區域民族史。
G954
A
1671-9743(2014)08-000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