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名作

清風慕竹

唐德宗貞元十年，韓愈在京城時與獨孤申叔打賭，贏下他的一幅人馬圖卷。這幅畫用獨孤申叔的話說，“雖百金不愿易也”，非常不舍；相反，韓愈興高采烈，愛不釋手。

第二年，韓愈任職河陽。有一天，他與兩三個客人談論起畫的品格，拿出那幅人馬圖卷，讓大家品鑒。座上有一位趙侍御，素有君子之稱，看到畫卷后臉上頓時有戚然的神情，原來這幅畫卷正是他20年前臨摹古本之作，后來不幸遺失。當時臨摹之苦，用功之深，二十多年里未曾忘懷，今日乍見，真是悲喜交加。趙侍御道明前因后果，又不好開口索要，便請求說：“韓文公能否臨摹一二，送給我以遣相思之苦呢？”

韓愈雖然極其喜愛這幅畫，但看到趙侍御臉上悵然的表情，就豪放地說：“既是侍御心愛之作，理當奉還。”說完，將這幅人馬圖卷完璧歸趙。

歸還了畫作的韓愈終究心有不舍，他拿出筆來，當場寫下畫中的情景，詳細記錄人馬器物的情況，這就是后來名聞千古的散文《畫記》。

同樣的事，也上演在明代大畫家沈周身上。有一次，沈周花費巨資購買一部古書，他手不釋卷，時常翻閱。有一天，來了一位客人，無意中看到這本稀有的古書，大為驚訝，問道：“這部書怎么會在先生這里？”

沈周看著他，不明所以。客人遲疑一下，說道：“這部書一直在我家珍藏，遺失很長時間，沒想到今天從您這里又得以見到。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將它贖回。”

沈周問：“你說是你家祖傳，可有什么證據？”

客人回答說：“在某卷某頁，我曾記有某件事，應該還在的。”

沈周拿過書，翻到那兒一看，果然有此事，于是，他把書奉還。客人雖然再三追問，沈周也沒有說出賣書者的姓名。事后，也沒有去呵斥賣書者的偷竊之舉，向他追討損失。

因為懂得有所不為，韓愈和沈周選擇放手。

選自《羊城晚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