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
有這么個說法:真正的藝術家,不是天才就是弱智。王錚亮的太太文薇就挺藝術,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高材生,四川音樂學院最年輕的副教授,小提琴家,獲得過一大串國際小提琴大賽的獎項。偏偏王錚亮也是個藝術男,兩個藝術青年成了兩口子后,小日子會奏出怎樣的美妙樂章呢?
非主流“能干”太太
或許是因為多年的海外留學生涯,文薇在料理生活方面還是頗有辦法的。王錚亮跟她剛認識時,聽她講述自己從澳洲到美國,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奔波的傳奇經歷,覺得這姑娘既有藝術范,又自強自立,太宜家了。可成了兩口子后,他發現文薇的自強自立只可遠觀。
文薇總說自己會做飯,而且營養均衡。這話一點不假,但表現方式很出人意料。一截硬邦邦的全麥法棍,一碗萵苣葉、胡蘿卜片、黃瓜片、蘋果片加點酸奶一攪和,就是她所謂的綠色均衡營養餐了。不得不承認這頓飯的確很綠色很營養,但是,王錚亮覺得它就不像是正兒八經的一頓飯。
他們的新家有一個特別漂亮的設計,將露臺用真空玻璃做了全封閉,變成了一個可以270度俯瞰的玻璃陽光房。唯一的問題是,除了人喜歡這兒,小鳥也喜歡。三五成群地在玻璃屋頂上折騰,留下無數鳥毛鳥糞,抬頭望去,藍天白云間是揮之不去的穢物,很煞風景。
文薇很爽快地選擇了無視,但王錚亮無視不了,他有點潔癖,一看到頭頂那些鳥糞,就覺得啥氛圍都沒了。
玻璃屋頂上留了個天窗,站在鋁合金人字梯頂上,把上半身從天窗探出去,一手拉根水管,一手拿把刷子,王錚亮細致地清理鳥糞。可是,陸軍哪敵得過空軍?辛辛苦苦一小時,好不容易把屋頂沖刷得纖塵不染,小鳥歡快地唱著歌路過,頭頂便又綻放了一朵缺乏美感的花朵。
更讓王錚亮覺得憋屈的是,文薇對他的辛勤勞作不予支持,不僅不深情款款地守在梯子下叮囑他要注意安全,順便搭把手,反而對此行為再三提出反對,理由是這種有風險的活,不應該親自動手。
文薇的解決方案是——雇人清理,她聯系了一家外墻清洗公司,每周清潔一次屋頂,花費500元。王錚亮頗有微詞,一個月得花2000元,太貴了,還治標不治本。
治本的招終于誕生了,文薇不知從哪聯系了個驅鳥公司,在屋頂安了一套遠紅外感應自動驅鳥裝置。一有小鳥進入領地和領空,就會被紅外線感應到,然后喇叭里就會放出猛禽的叫聲和同類被襲擊后的慘叫聲。
一勞永逸,從那之后,屋頂再也沒有鳥糞了。但讓王錚亮郁悶的是,這套驅鳥裝備到底花費幾何,文薇至今仍然保密。
能找人就絕不親力親為
驅鳥這種比較專業的事情,找個外援可以理解,但有些完全可以自己干的活,文薇也絕不親力親為。
家里的臥室裝的是日式拉門,由滾輪滾動,滾輪一旦潤滑不暢,拉門就會生澀有異響。每逢拉門不好使了,文薇就打個電話,頂多兩小時,有人上門抹點潤滑油,然后所有不良癥狀就都消失了,上門一次能管上三個月。
這筆開銷也讓王錚亮覺得沒必要,超市有拉門專用的潤滑油賣,不過都是一升裝的大桶,家用的話,這一桶估計要用上好幾十年,不太劃算。
比來比去,王錚亮挑了一小盒工業黃油,這東西是專門用來潤滑機床和機器的,滾輪也算是機械用品,應該也能用。果然,黃油抹上去,門就好了,一盒黃油才20元,王錚亮覺得實在是物美價廉。
可是,后遺癥很快來了:工業黃油使用后就會液化,門上面的軌道幾天之內就被液體黃油占據了,每次拉門,軌道上的黃油就晃晃悠悠,有隨時滴下的風險。雖然每次進臥室前都提前打量頭頂的拉門軌道,確定不會有黃油滴下時一躍而入,但兩人的睡衣上還是留下了許多洗不掉的黃油痕跡。
王錚亮沒氣餒,誰是天生會干活的,在失敗中成長嘛。有此一念,更大的損失接踵而至……
臥室的落地燈突然不亮了,這是他們結婚時收到的賀禮,兩米高的一個大落地燈,最下面是負離子加濕器,中間是一個小平臺,可以擱電話和水杯,最上面是一個荷葉形狀的托斗,托斗里面是燈管,燈身鑲嵌了寶藍色的LED燈泡,這是他們都很喜歡的一個燈具。
不亮的是荷葉托斗里的燈管,王錚亮琢磨可能是燈管燒掉了,換根新的就能解決。他去五金店買回一根尺寸和瓦數一樣的新燈管,安上去后,還是不亮。他重新檢查后感覺兩個燈頭之間的距離略微長了一丁點,可能是因為接觸不良導致燈管不亮。于是,他用鉗子把燈頭之間的距離縮短到牢牢卡住燈管,一按開關,燈管一閃之后冒出一股焦糊味,然后LED燈泡也不亮了,負離子加濕器也罷工了。
找電工檢查的結果是,燈管是好的,不亮是因為調速器接觸不良,對燈頭胡亂操作導致了短路,燒掉了落地燈的主控制板——更換主控制板花費1200元,而解決調速器接觸不良頂多只需50元。
修燈事件發生時,文薇正好去外地演出了,此事王錚亮一直諱莫如深沒告訴她。雖然僥幸蒙混過關,但他還是不死心,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實力型的居家男。
半個月后,浴室的混水閥壞了,不能調冷熱水的溫度。這活實在是太簡單了,王錚亮買了個新混水閥,在螺口部位牢牢纏上防水膠帶,再擰緊,好了!
一個星期后,王錚亮剛從浴缸泡得熱氣騰騰地出來,混水閥整體脫落,水管里的冷水噴泉一樣噴涌而出,把他從頭到腳澆了個遍。
隔行如隔山
冷熱交替下,王錚亮成功做了病號,文薇終于告訴了他自己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的原因。她說她在澳洲留學時,當地就有這么一句話——所謂婚姻,就是把安全送給所愛的人,把危機意識留在自己心里。所以,在澳洲,代工是非常普遍的。因為當地人覺得很多家務,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尤其是跟水電氣之類有關的活,存在一定的危險性,是不適合讓沒有經驗的家庭成員去冒險完成的。
作為家庭的一分子,不去做這些沒把握的家務,并不是因為懶或無能,而是為了更長遠的考慮,為了一時省錢或者一時興起,結果造成更大的經濟損失和不可預料的家庭成員健康隱患,才是不明智的決定。
這話似乎有那么點道理,王錚亮將處理家庭突發狀況的決定權交給了文薇。他覺得很神奇的是,文薇不知從哪搜集了許多與居家服務有關的名片,水電工、鎖匠、電腦維修、寬帶維護……只要是她覺得自己搞不定的活,一定能從中找到最能勝任的目標。
一來二去,這個家就像一塊責任田,被文薇分包給了幾個她信得過的專業服務人員:凡是與電有關的東西,都交給了張工,他是有電工資格證的退休老電工;與水有關的東西,則是小區管泵房的李工,他跟水打了半輩子的交道,不夸張地說,只要瞧瞧水管聽聽聲音,就知道是什么故障;電腦則交給了小付,他是一所大學的大四學生,學的就是計算機專業,按照他的說法,他的腦袋就是一臺處理器,聽聽風扇的轉速就能猜到計算機運行的程序……
過年時一大家人熱熱鬧鬧拍了很多照片,回家后王錚亮準備把照片導入電腦,結果導到一半時數碼相機和電腦一起死機了。王錚亮先是關掉了數碼相機的電源,然后伸手準備重啟電腦,文薇一把攔住后,打電話給小付。小付趕到后,告訴他們,如果剛才真的重啟電腦,相機里的照片就全部被抹掉了,因為在這樣的傳輸過程中,一旦中斷了電力,數字信號就會徹底歸零。
因為王錚亮切斷了數碼相機的電源,SD卡上的數據受損了,好在還有挽回的余地。小付下載了一個恢復軟件,對SD卡進行了數據恢復,本來已經變成了馬賽克的照片,就這么一點點神奇地完好如初。
SD卡恢復后,小付幫他們完成了導入工作。送小付出門時,王錚亮不由得感慨:隔行如隔山,不服輸都不行!
雖然,婚姻本該落實到做飯、洗衣、抹地、數錢這些不可回避的細節上,但是,如果能夠刪繁就簡,將更多的時間留在相處、交流、溝通以及自娛自樂上,同樣的婚齡,或許就能磨煉出更多的默契與感情。時間,不一定要花在柴米油鹽一輩子上。(作者聲明:本文謝絕任何形式的轉載,違者視為侵權!)
編輯 陳陟 czmochou@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