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婚”鞋里的那粒沙

廖靜

女大六抱瓦片

從沒向往過“老牛吃嫩草”，卻偏偏就讓我給攤上了。我比男友汪楓大6歲，我們在一個部門工作，日久生情，稀里糊涂地就走在了一起。

作為32歲的剩女，我當然想穩定下來，可汪楓這小男人能是我白頭偕老的良人嗎？我心里沒底。

6歲，是我愛情鞋子里的一粒沙，讓我心里極不舒服。

女友兼同事小崔勸我：“正經找一個吧，別玩了。”誰說我和汪楓在玩？我是動了真感情的。

春節時父母再次催婚，想想再不生育就成高齡產婦了，我旁敲側擊地表示想結婚，汪楓張大了嘴：“結婚？我還沒思想準備呢！”

我的心一沉，26歲的汪楓正是瘋玩的年齡，我能理解，因此我沒有爭吵，獨自哭了一夜。雖然愛汪楓，但我也很現實，我不想在青春的尾巴上再豪賭。于是，我冷落了汪楓，大肆張揚地參加了相親團隊。汪楓終于表態：“結婚，我娶你。”雖然他說得很勉強，但我顧不了那么多了，爽快答應。

汪楓帶我去見了他父母，他家人問起我的年齡，汪楓忙接口說我29歲。汪母嘀咕道：“大3歲啊，也好，女大三抱金磚。”那口吻仿佛盼孫子的婆婆聽到媳婦生了女兒，不得不勉強來一句：“也好，女兒也好。”

我羞愧不已，原來汪楓面對我的年齡也不能大方啊。我認識好幾對老夫少妻，男人大妻子十幾歲，大家也沒感覺有什么不好，為什么女大男小就見不得人了呢？

在我父母面前，我把汪楓的年齡也提高了3歲，他們要是知道真相，肯定會有意見。

小崔慎重地給我上課：“既然要結婚了，我也就祝福你們，不過你得有個思想準備，你們未必能白頭到老。你現在還沒有凋謝，所以能吸引汪楓，等再過10年你不堪入目，汪楓卻正當年，別說他還愿意守著你。”小崔的丈夫大她9歲，她常以此為榮。

婚禮在我的惴惴不安中如期舉行，喜宴上我專門要求司儀別宣布結婚證書，因為那得報出我們的出生年月，在眾多賓客及親人面前，那多尷尬。

我老牛吃嫩草，不敢要求汪楓有房子，我們向單位要了一間簡陋的宿舍，過起了小日子。我們商定：共同存錢共同買房。

旅行結婚時，我和汪楓拍了不少合影，年齡差在照片上一目了然，一看就知道是老妻少夫。我還沒到凋謝的年紀就這樣了，以后怎么辦？我加大了美容力度，每天至少有1個小時花在美容上，穿衣打扮上也開始向小姑娘看齊。

一段時間后，汪楓先受不了了，對我說：“你怎么還買化妝品啊？買房子的錢都被你花光了，你那張假臉我看著都害怕，你別抹得像個鬼好不好？”我無語。唉！找了個年輕的老公，不打扮年輕點怎么行？

倍受煎熬

老妻少夫沒幾個人看好，但有一方面處于優勢，那就是性生活。據說我們這個年紀的男女在情欲方面最合拍。的確，我和汪楓在這方面琴瑟和諧，早在戀愛時，我們就誰也離不開誰，想必汪楓之所以選擇我，也跟這個有關。

性對于男人非常重要，不把男人喂飽了，他就會惦記外面的野花。我購來情趣內衣、情趣工具，想方設法變換花樣滿足我的小丈夫。起初汪楓十分驚喜，我們夜夜狂歡。后來他開始討饒了，說還要上班折騰不起了。我暗喜，我就是要折騰得他再沒精力去對付別的女人。

蜜月在甜蜜中度過，我發揮出女性所有的魅力，汪楓與我如膠似漆。那些曾不看好我們的同事都很吃驚，問我使了什么高招兒。倒是小崔冷靜，說：“這才結婚一個月，等著吧，以后日子長著呢。”

小崔說中了。結婚5個月后，汪楓對我的興致明顯下滑，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床上少了熱情，晚上經常出去打麻將。

莫非汪楓有了情況？經過一番不動聲色的調查，我發現：他的中學女同學在附近開了家食品店，汪楓時常光顧。

小丈夫真是靠不住，才結婚5個月就出了狀況。我心急如焚，可我不敢哭鬧，男人愛上大女人還不是因為她們寬容內斂、通情達理、溫柔賢淑嗎？我哭鬧的話，一定讓原本吸引他的魅力一掃而光。

汪楓小我6歲啊，這本就是個大坎兒，讓我失去了做正常女人的諸多優勢。

汪楓的女同學不漂亮也不時尚，但年輕就是資本，光滑的皮膚、緊致的面龐，一舉一動都寫著“青春”二字。她還單著沒結婚，這更讓我感到危機重重。

我在床上更加賣力，汪楓卻不買賬了，常常推三阻四。一天，在他又一次拒絕我的求歡后，我忍不住落了淚：“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情人，才對我不感興趣了？”汪楓忙安慰我，說他只是工作太忙。他只是一個普通文員而已，能有多忙？

汪楓依然經常出去打麻將，不再像新婚時那樣一直陪著我。我暗中盯梢過多次，他經常鉆到女同學的小店，多半10到15分鐘就出來了。我想那里人來人往，他們干不了什么出格的事。

一天，我親眼看到汪楓鉆進去，一小時也沒出來，我打手機過去，他關機了。我忍不住想沖進去一看究竟，可又害怕真的捉奸在床，我無法收場。

那女同學和汪楓才是年貌相當啊，我承擔了所有家務，我極力溫柔性感，我沒要過金要過銀，可這又能怎樣？我還是個老女人。比他大6歲，這粒沙子讓我備感折磨。

我常胡思亂想，萬一我被小三插足，肯定會淪為笑柄。我是好強的，我不能輸得太難看。

外遇不光是男人的權利，我也有。我在網上搜羅起了男人，以備到時有個心理安慰，年齡統一在35歲以上，最好離過婚，小男人我是再玩不起了。

小崔時常給我出主意怎么管住小男人，她說：“想一輩子抓住小男人的心是不可能的，但你可以抓住他的錢包，讓他想折騰也有所顧忌，男人有錢就變壞這是不變的真理。”

是啊，就算哪天我丟了感情，也好歹有真金白銀，心理多少平衡點兒。汪楓是普通的工薪階層，我將他的工資卡截留，每月只給他500塊錢零花。

起初汪楓毫無怨言，到后來就不愿意了，他說：“我是男人啊，請客外出口袋空空，買什么都要請示要錢，沒錢就沒底氣，你別這么王熙鳳好不好？”

我開玩笑地說：“怕你有錢了就亂搞啊，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當然得我來管錢。”

汪楓悻悻地嘟囔：“我要的是老婆，不是老媽。”

這是在諷刺我年齡大嗎？我的心被戳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常態，我年齡大，所以我學會了忍耐，要是對方比我年齡大，我可沒這么好的耐性。

庸人勿自擾

自卑敏感讓我患得患失，為什么男人大女人10多歲都沒像我這樣？還是小崔好，她常說：“老男人疼人，也讓人放心。”

一次同學聚會上，我遇到了大我1歲的大李，他老多了，男人到了一定年紀，如果挺著將軍肚、頭頂一溜光，比同齡的女人還不經看。大李離異了，他曾經追求過我，他問我找小男人過得好不好。

和小崔一樣的口氣，大李對我老妻少夫的婚姻并不看好，言語間多少有些曖昧。我對大李沒興趣，但不介意多一個追求者，好歹不能輸給汪楓。

我接受了大李的約會，當然也就是吃個飯、看個電影。我也不知道我這是什么心理，也許是婚姻鞋子里那粒沙子在作怪吧。

紙包不住火，這事還是被汪楓察覺了，他跟我大吵。

我聲稱我跟大李什么也沒有，汪楓不信：“你性欲這么強，沒男人能活嗎？我沒能滿足你，你就去找野漢子。”我委屈極了，我那樣做是為了討他歡心啊，他卻不理解。事到如今我也忍不住了：“你和你那女同學有染這么久，我都沒吭一聲，憑什么你就有底氣大吵，就憑你比我小嗎？”

等汪楓搞懂了我說的是哪個女同學后，他惱怒了：“我不過是經常光臨她的店買東西，那次待的時間長是因為在店里遇到了另一個同學。我原以為你比我大，會懂事明理。”

汪楓的話說得我顏面無存，他這不是明著在說我白活了這么大年紀，一點水平也沒有嗎？

汪楓跟我冷戰，搬到了朋友宿舍。

小崔給我分析：“我看極有可能是他在找碴兒，想名正言順地休了你，再找個年輕漂亮的。”我越聽越覺得小崔討厭，她太偏執了，為什么非要認為小男人不是好東西？

大李則觀點不同，他說：“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你別動不動就拿年齡上綱上線，好像什么矛盾都跟年齡有關似的，結婚久了歸于平淡這屬正常啊。沒自信的女人自己難受，也讓男人有壓力。”他不是對老妻少夫的婚姻不看好嗎？怎么現在又替汪楓說話？看來人真是各種思想的矛盾體。

冷戰期間，我發現我懷孕了。我想：假如婚姻保不住了，我就獨自把孩子拉扯大，我已是高齡產婦，不能再拖了。

小崔一段時間突然消沉了，聽同事議論：她那個老男人出軌了，小三還沒有她年輕漂亮。看來男人出軌與年齡大小無關，老男人照樣會出軌。我輕松了許多，對自己婚姻的選擇多了幾分底氣。

大李很義氣，主動跟汪楓通了電話，澄清了嫌疑，還勸汪楓理解我的自卑多疑是因為太愛他。我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從想挖墻腳的變成了勸和的，但汪楓主動回家了，一切過往煙消云散，我還是很高興。

我認真地問汪楓為什么喜歡我，以前我從沒敢問過，怕他嫌我太煩人。汪楓遲疑了一下，說：“就是喜歡，不知道為什么。”我又問他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年齡差距，他說：“慢慢生活習慣了，就沒感覺你比我大，我們和其他夫妻有什么不同嗎？”

是沒什么不同，就像大李說的“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就算有風吹草動，也未必跟年齡有直接關系。

關于“我大汪楓6歲”那粒沙子，細想起來，其實它很小，并不影響正常走路，除非你老惦記著它。看來，姐弟戀只要調整得好，照樣能過得很甜蜜。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