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夫妻也要好好愛

王奇志

空窗期的寂寞男女

我和前夫的離婚讓周圍的朋友都大吃一驚，4歲相識，24歲結婚，可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親朋沒有不羨慕的。可是，就是這樣看似固若金湯的婚姻，在不到3年之后，無疾而終，宣告結束。

那天，我在萬達廣場的星巴克看到他和一個女孩子站在香樟樹下，我當時幾乎要暈倒，因為他那樣甜蜜、幸福、滿足的表情，在此之前我從未見過。幾乎不到一個星期，我就提出了離婚，結束了我們這種更像是兄妹的婚姻。他把房子留給了我，凈身出戶。原本不大的房子，突然顯得很空蕩，原本成雙成對的牙刷、毛巾、餐具，現在都是形單影只了，特別是那張夸張的大床，似乎成了一條孤單的河，隨時要將我吞噬。

碰到左建軍的時候，我已經過了400多天這樣孤獨的日子。我們是在網上遇見的，注意到對方，是在一個冬夜，看到是同城人、年齡又相仿，我就加了他，然后就開始隨意聊，知道他竟然也已離婚。于是，我們之間就顯得似乎親近起來，天南海北地聊開了，直到即將天亮，我們才依依不舍地說了再見。

聊得多了，我們很自然地開始視頻，接著便有了有意無意地調情，他甚至說了“見面之后小心我吃掉你”的話。

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家酒吧，紅酒白酒我們兩個人都喝了不少。后來，他送我回家，半醉半醒間很不客氣地將自己送到了我的那張大床上。對于空窗已久的離異男女來說，這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可是，清晨，當明晃晃的陽光照進來的時候，我們的臉上都有著無法遮掩的倉皇和羞赧。他快速穿好了衣服，惶惶地離開，甚至都沒有說再見。接連幾天，都沒有接到他的電話和短信，我以為他是那種逢場作戲的男子。那一夜，對他來說只是一場成年男女心照不宣的艷遇，我心里不免沮喪。可是，3天后，他打來電話，叫著我的小名，很紳士地問道：“榴榴，我可以和你談戀愛嗎？”

二手婚姻的猜疑

8個月后，我們結婚了。跟這個叫左建軍的男人，我其實不敢說我們之間有多少愛情。我只是覺得他是我想找的那種男人，最重要的是，我實在太孤單了，一個人的房間，讓我常常忍不住打哆嗦。我太想要一個兩個人的家，能相互取暖的溫暖的家。還有，左建軍說他喜歡我。

不得不承認，左建軍是個很稱職的丈夫，體貼能干，細心關懷，偶爾還有浪漫和激情。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像是春天再次來到我的生命中。可是，隱隱地，我總覺得我們之間隔著什么。具體是什么，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缺少一種踏實感。

無聊的時候，左建軍會試探性地跟我聊起我在空窗期遇見他之前的生活，從他的言語和神態中，我能感覺到，他特別想知道得更詳細些，也就是說，想知道除了與他的那一夜，我是否還和別的男人激情纏綿過。雖然他每次都只是蜻蜓點水式的試探，很快便轉移了話題，但我開始有些埋怨自己，不該這么草率地就和他有了肌膚之親，然后又這么倉促地結婚，這樣在他心目中，我難免會成為一個隨便的女人。男人歡迎女人隨便，但特別忌諱自己的女人隨便，哪怕是在他之前的歷史也會難以接受。

我有時會裝糊涂，有時會很直接地回答：“還不就是跟你那點破事，有什么好說的呢？”大多數時候，我會避而不答，說別的，這時他就顯得很失望，甚至有些生氣地說：“不說就不說，有些事知道了反而心煩。”

其實，我們都是知識分子，對于夫妻相處之道心中明白得很，信任是維系婚姻的重要基礎之一。可是，信任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是很難，特別是像我們這樣都是“二婚”，雖然都沒有孩子羈絆，但是畢竟曾經和別人組建過家庭，曾經有過婚史，離婚之后又都有較長的空窗期，這所有的一切，都足以令人浮想聯翩。

我真想對左建軍說：不管我們之前經歷過什么，但是從我決定嫁給你的那一刻開始，我所有的情感史都在我心中格式化了，只留了一張空白內存卡，我想和你一起在里面存入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幸福。可是，我跟他說這些他會相信嗎？

猜疑與矛盾一再升級

終于有一天，我覺得實在難以忍受了。因為我發現，左建軍居然買了個聊天查看器軟件，偷偷摸摸查看我的QQ聊天記錄。他知道我空窗那段時間總上網，有時甚至整夜都泡在網上。記得有一天，我們閑聊時，他若有所思地問：“聽說離婚女人在網上特別受歡迎，是這樣的嗎？”我一下子愣住了，但立刻回答了他：“是嗎，你聽誰說的？我可不知道。”他說：“你之前的網名不是叫‘寂寞黑夜’嗎？一看就曖昧得很，還不讓那些別有用心的男人垂涎三尺呀！”我說：“起那網名時就是在夜里，就是一個人，我實話實說，根本沒想那么多，我沒你復雜！”

不過他說的也沒錯，那些一個人的日子，對于我這樣一個還算漂亮的離婚女人來說，寂寞常如洪水般襲來，完全沒有故事那是假的。

但是，我可不傻，早就從報刊和周圍人群中聽到過，有的女人在愛得頭腦發熱時，把那些過去的事情都和盤托出，還美其名曰“真誠”，最后沒有幾個有好結果的。因此，無論左建軍如何旁敲側擊，我一個字也不會吐露。我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么不妥，因為這些事情都是發生在他出現之前，為了我們的婚姻穩固，我不能說，我想他也不希望自己二婚之后還有三婚吧。

可是，那個不知哪位無聊之人發明出來的聊天記錄查看軟件，還是讓他發現了蛛絲馬跡。

空窗那段時間，有個男人我感覺聊起來挺不錯，但他沒聊幾天就想上床，這讓我產生了警覺。我說，你也太性急了吧？我們才不過開始了解。那個男人什么也沒說從此便沒了音信。沒想到那番對話，卻讓左建軍大受打擊，即使我再三解釋，他依舊死死斷定我們之間有事情發生，對那個男人的一切他緊追不舍，甚至用他自己的QQ加了對方的號碼，想盡辦法套問那個男人是否同離異空窗的女人上過床。也不知最后結果怎么樣，左建軍沒說，我自然懶得問。

其實，我也在暗地里悄悄關注過左建軍的信息。我擔心他之前有什么情感問題拖泥帶水處理不干凈，會影響我們的婚姻。有一天，他們公司組織活動，我作為家屬也被邀請參加，我發現有個女人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我與她打招呼她都假裝沒聽見。我問左建軍是怎么回事，他說他離婚后，那個女人追過他，他拒絕了，從此那女人便對他有了很深的成見。我盯著他，鼻子里哼了一聲：“就這么簡單，誰信呀！”他回答得倒干脆：“你愛信不信，隨你便。反正我沒有撒謊。”見我仍舊不依不饒，他面露慍色：“別說我不是隨便的人，就是之前真跟誰怎么著了，你不是還沒出現嘛，那也與你無關呀。”

左建軍的話讓我眼淚直流，心想你這種話既然都能說得出口，為何還要死死抓住我的過去不放呢！

干干凈凈來相愛

我們就像兩只獵狗，時刻以夸張敏銳的嗅覺與觀察力去洞察對方的過去，甚至在床上時我們也會走神，偶爾嘗試一個新奇點的招式，彼此也會猜測是不是對方曾經和別人經歷過。如此一來，生活似乎寸步難行了。我之前想過半路夫妻的種種無奈和尷尬，但真沒想到會這么令人被動和疲憊。

我們之間開始沉默、冷戰，婚姻之路似乎堵死了。我能明顯感覺到，其實我們是相愛的。可是，我沒有想到，那些與彼此都毫無關系的過往，竟然那么強有力地影響了我們。

左建軍也意識到了，很多次嘗試和我促膝而談，卻總是無功而返，因為這樣的話題說著說著便有了些激烈爭吵的火藥味。

這個話題成了我們之間的禁忌。再后來的一天，我聽到左建軍勸一個朋友不要輕易離婚，他說，半路夫妻就是有很多弊病。我瞬間被氣蒙了，吼他：“像我們這種人因為見了面上床便互相猜忌，就不該結婚！”他愣住了，張張口想說什么，最終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我思來想去，覺得與其這么耗得筋疲力盡，不如早點放手。

請了一天假，我開始收拾東西。左建軍回來的時候，我正忙著把東西往袋子里裝。他坐在沙發上看著我，冷冷地。我突然覺得特別委屈，心想他即便假惺惺地留我一下，也會讓我舒服一些。剛開始，我還假裝著堅強，再往后便有眼淚一層一層地漫上來。床頭的桌上有一張素描，白發蒼蒼的我和他。這是新婚之夜左建軍送給我的禮物。那時，他說，等咱們到了那一天，就來張真的照片。可是，我們卻沒有那一天了……

外面下著大雨，我把東西往樓下搬，走出樓道門，大雨傾盆，我有些恍惚。顧不上打傘，雨水順著頭發流進脖子，我真想號啕大哭。就在這時，一雙強有力的手從后面抱住了我，是左建軍，他霸道地說：“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誰叫你拿走我的東西，還要帶走我的人？”

掙扎、撕扯，大雨洗刷。我被這個男人從大雨中挾持到房間里。就在地板上，我們抵死纏綿，濃烈的愛，令人窒息，長時間的情感壓抑，終于爆發。那一夜，我們明白了一個真相：我們彼此深愛！

第二天，我們坐了最早的航班去青島。1000多公里的行程，我的手一直被他握著。海灘上，天很藍，藍得動人心魄；海很大，大得讓所有的計較都顯得渺小。我們并排躺在沙灘上，左建軍將我摟在懷里，說：“榴榴，其實你也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也許因為有愛，才有計較吧。”

我落淚了。我們以為不說愛字，便不會受傷，我們以為距離愛情還差一段距離。其實，我們都錯了，我們都想以一個純潔的姿態開始我們的婚姻，但是，卻都在意著對方的遮掩。空窗的那段時間，我們都是孤單的人，孤單的人犯下的錯，誰會去計較呢？我們怕的只是那錯誤會延續到婚姻里而已。

左建軍又說：“榴榴，讓我們干干凈凈開始新的戀愛，好不好？”我說：“我一直都是干干凈凈的。”

左建軍低頭來吻我，我笑，他也笑，笑聲里是漫天的愛情。

〔編輯：吳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