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姝
2014年4月24日,《人民日報》海外網發布了習近平在1990年3月與地縣辦公室干部談心時的講話,講話主題是談秘書工作,習近平要求秘書不自恃,“不能認為‘機關牌子大、領導靠山硬’而有所依仗、有恃無恐,更不允許濫用領導和辦公室的名義謀取個人私利”。
中國共產黨新聞網評論文章指出:習近平這番談話給那些信奉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靠著大樹好乘涼”官場哲學的人敲響了警鐘。
近二十年來落馬高官中,不乏高級干部“秘書”的身影。“秘書”腐敗產生的根源是國家相關規定的“落空”,那么,國家對于秘書配備,秘書權責有何規定?秘書的腐敗如何產生?又通過哪些形式?
十八大以來,中央多次對秘書配備提出要求。2013年6月25日的中央政治局專門會議提出,“統籌制定領導干部秘書配備標準”。
十八屆三中全會《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要求,“規范并嚴格執行領導干部工作生活保障制度,不準違規配備秘書”。
秘書是如何配備的
按規定,正部級以下領導配專職秘書屬違規。但現實中,副省級、廳局級以至于縣處級官員,都大量配置了專職秘書。
在領導身邊工作的秘書雖然分工不同,但組織任命時統稱為“機要秘書”。1980年,中央辦公廳發布《關于中央領導同志機要秘書工作的暫行規定》明確,正省部級以上領導可以配專職秘書。
近日,“曲阜市級官員不配秘書”的新聞引發關注。3月20日,曲阜市委發布消息,取消秘書配備制度,包括曲阜市委書記、市長在內的10位市級領導的專職秘書,全部被安排回原崗位開展本職工作。
曲阜市是縣級市。按照此前中央的規定,該市領導不應該配備專職秘書。
在曲阜之前,云南、廣西、河北省平山縣也在2013年下發通知,要求取消當地的專職秘書。
這不是各地第一次集中清理專職秘書。
早在2003年,四川就規定,市縣領導不配專職秘書,僅半年內,全省就取消了市、縣領導專職秘書近2000名。2005年,四川省委辦公廳又發通知,要求再次清理領導專職秘書。
其后,安徽、內蒙古赤峰也出臺了相同規定,赤峰市紅山區取消了區內11個縣處級黨政領導的專職秘書。
學者稱,中央層面秘書配備比較正規,而在地方層面,秘書人選有時由領導自己挑選,領導看上誰,就選到身邊擔任秘書。
領導秘書都需要干什么
對于領導秘書的工作內容,按照有關規定歸納來說,主要包括送閱文件、向領導提供情況和建議、傳達領導的意見、經領導授意起草文稿、批示。
習近平1990年談秘書工作的講話中,也結合自身經歷提出了三點希望,要有高度責任感,工作要高效率,要高水平服務。習近平表示,辦公室工作一定得細致。古人云:“一字之失,一句為之蹉跎;一句之誤,通篇為之梗塞。”辦公室起草的文件,并不要求文字多優美,但一定要嚴謹,這要求決不過分,因為這直接關系到工作決策問題。
一名國家某部委領導秘書表示,雖然秘書可以經領導授意起草文稿,但現實中,國家部委層面的領導秘書很少直接“操刀”,具體文稿多由政策研究室、辦公廳秘書處等機構負責,秘書負責的主要是“把關”,協調領導審閱。其大量日常工作就是溝通協調,比如領導出席哪些會議、會見哪些客人、注意哪些細節等等。
該秘書說,對于對外發布的講話稿等,高層領導都很重視,都要自己圈改,有的領導還習慣自己動筆。
國家行政學院教授許耀桐說,與國家高層領導相比,不少地方領導特別是縣市級領導有“秘書依賴癥”,講話稿多由秘書代筆。
秦皇島教育學院調研員王霄曾在秦皇島市委工作多年,當過秘書、市委副秘書長。他撰文回憶,過去對領導講話有很多諷刺,如念錯字、念錯稿,把括號內的話念了出來(如“接下頁”)。領導秘書不但要給領導寫講話稿,還要寫主持詞,主持詞中,哪個地方要停頓一下,哪個地方要加重語氣,哪個地方要鼓掌,都要注明。
上述現象,早已引起高層重視。2010年在中央黨校春季學期開學典禮上,習近平在講話時強調,“各級領導干部要把改進文風作為一項工作要求,帶頭講短話、講實話、講新話”,“這里很重要的是自己要親自參與重要文稿的起草”。
“河北第一秘”可左右官員升遷
前述國家某部委領導秘書說,高層領導秘書的能量遠沒有外界所說的那么大。“我們不可能代替領導做決定。比如有人來京拜訪領導,我們都是先匯報,見還是不見,都是領導自己決定。如果該見的沒見到,不該見的反被我們引見了,那么就會給領導留下不好的印象,時間長了就是拿自己的仕途冒險”。
對于秘書的操守,1986年的《關于加強縣以上領導機關秘書工作人員管理的規定》要求,“秘書工作人員協助領導同志處理問題,必須實事求是,公道正派。秘書工作人員不得違背組織原則插手人事問題。要維護領導機關之間和領導同志之間的團結,不得傳播、泄露領導同志討論工作過程中的各種意見和尚未正式作出決定的問題”。
但與國家高層領導對秘書的嚴格要求相比,一些地方領導的秘書不僅表現得有所依仗、有恃無恐,甚至成為“權力掮客”“貪腐掮客”。
最典型的是“河北第一秘”李真。有媒體曾撰文指出,李真可“分享”時任河北省委書記程維高的決策權,有能力左右河北省官員的升遷,甚至涉及省級干部的升遷。有位老干部揭露,李真在位時,讓誰當廳級干部,寫個條子就能解決;讓誰當處長,打個電話就行。
不少落馬秘書都是“貪腐掮客”。如淮南市原市委書記陳世禮,據媒體報道,其秘書王傳東多次安排他人與陳世禮見面,為他人在工程承包、產品推銷、企業并購、項目規劃、招商引資等方面提供便利,自己從中獲得好處,先后7次非法收受他人人民幣46.8萬、美元0.2萬、購物卡2.4萬元。
領導干部的配偶、子女、秘書、司機等“身邊人”在近幾年的反腐斗爭中逐漸暴露出來。“落馬官員”走向貪污腐敗之路,往往離不開“身邊人”的影子。
對此,《刑法》曾專門進行修改:將受賄罪的適用范圍從現職國家工作人員擴大到國家工作人員的近親屬及與其關系密切的人。
官員與秘書常前后腳落馬
近年來,官員與其秘書前后腳落馬的例子也時常見諸報端。比如陳希同秘書陳健、王寶森秘書閆振利、陳良宇秘書秦裕、谷俊山秘書喬希君、劉鐵男秘書王勇等。
持續多年接連發生的高官秘書貪腐案件,引發了對“秘書腐敗”的關注。不少學者撰文指出秘書成為“升遷捷徑”等亂象,不少領導將提拔秘書作為對其服務多年的獎勵,而提拔過程則采用“空降”,規避組織審核、監督程序。
“上海第一秘”秦裕就是“空降”。2006年7月6日秦裕“空降”到上海市寶山區,任區委副書記,7月25日正式就任該區區長。但正式上任后就被調查、免職,被稱為“一個月區長”。
海南省原副省長冀文林、四川省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郭永祥,也均是從國土資源部辦公廳主任一職“空降”到地方的。
許耀桐強調,早些年秘書腐敗不在少數,但十八大后反腐力度超過以往,然而秘書群體并非腐敗多發、高發群體,“究其根源,秘書腐敗的本質問題還是對領導干部的權力如何約束,秘書的所有權力都來自于領導。隨著我國反腐力度的加大、反腐的制度化建設,秘書腐敗現象也會淡化,得到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