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煥偉

她給電視臺欄目組寫信,前前后后共寫了16封。她說,她想加入蹦極比賽,必定要參加!電視臺的工作人員被她感動了,可還是客套地逐一拒絕。她的條件,不符合參賽要求。
她又將電話打進去,一次又一次,第21次時,電視臺的人終于不再忍心拒絕她。51歲,節目播出史上年齡最大的參賽選手,一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老媽媽,卻要同那些20歲的年輕人一樣,挑戰身體與心理的極限。
2009年2月15日,湖南衛視《一往無前》節目現場,她一出現,圍觀者一片嘩然。走路都已略顯蹣跚的她,在電視臺職員的輔助下,一點點向52米的高度湊近。大師聽到了她的氣喘,也明顯地看到隨著高度的上升,她的雙腿在打顫?!鞍⒁?,假如你后悔,要求退賽還來得及!”熱情的主持人一遍又一遍的提示她。她長嘆了一口氣,堅定地向著52米高臺的邊緣走去……
“孩子,你看看媽媽,已替你站在高臺上了,媽媽替你完成意愿,孩子,你聽到了嗎?”那近乎凄愴又滿懷熱切的吆喝,是她站在高臺邊沿時沖著流云微風喊的。眼淚淌滿了她的臉。
奇跡,也在那一刻產生。千里以外的病房里,電視機前面的病床上,那位昏睡了一千多個晝夜的年輕女孩,她聽到了媽媽的召喚。她的眼瞼微動,繼而又費了好大的力,試圖盡力去展開……她的喉嚨里發出“咕嘟”聲,兩行清清的淚,順著她的面頰流下。
女孩叫青果,是高臺上那位老媽媽最可愛的女兒。3年前,青果仍是命運的驕子,18歲的青春韶華,就拿到了讓人非常羨慕的出國護照,她成了去澳大利亞的公費留學生。可那場不測來得太讓人措手不及。就在青果出國前夜,一場車禍奪走了這個家庭所有的幸福。經搶救,青果的命保住了,卻意外地把自己的過往全部喪失。她得了癲癇性失憶癥。面對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媽媽,她一遍又一遍無助地問:“你是誰?為何會在我家里?”曾聰慧靈巧的女兒不見了,她不得不逼著自己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從零開始,翻找與女兒生活的點點滴滴,一直啟示她,可面臨她一遍又一遍耐心的提醒,女兒眼里仍一片茫然,直到那小我的呈現。
那天,女兒如平常一樣坐在電視機前,電視中播出的是一檔挑戰極限的蹦極活動,當年輕的小伙子從高臺上高聲呼喊著“我來了”,繼而像一只小鳥一樣從高空飛下來時,緘默多日的女兒突然高興了:“媽媽,我想起來了,我曉得他在做什么?!币簿褪菑哪翘炱?,她才知道,去高臺上挑戰本人,一直是女兒心底的欲望。
從此,她開始關注這項運動,她買了很多關于蹦極的電影,一遍遍陪著女兒看,等待運氣之神再次降臨。可她的夢很快被現實打破。女兒再次病發,既不能看電視,也不能同她講話。不管她趴在女兒的床邊,呢喃上萬聲“青果”,甜睡的女兒都不回應??伤豢蠌U棄,她試了所有措施,卻毫無結果。
去蹦極,便成了她為贏回女兒的一個賭注。年紀太大,身材狀態也不達標:心臟欠好,血壓也高,更有致命的恐高癥,更不敢接受嚴格的賽前練習,她就那么手無寸鐵地請求上陣,16封信,21通電話,她終究如愿以償,站在了高臺上。
這段競賽背后的故事,讓現場的觀眾動容,一顆顆心也緊繃起來?!爸灰⒆幽苄?,就算搭上老命,我也樂意!”主持人最后一次詢問是不是退賽,她已蒙上眼罩,英勇地走向高臺的邊緣。
“1、2、3……”隨著主持人的計數,比賽現場卻出現了讓所有人意外的一幕。隨著那聲“3”字的塵埃落定,她突然微微地向后倒下去……竟是主持人成心將她輕輕推倒在地的。
節目最后,主持人含著熱淚說:“我們不想讓這位偉大的母親去冒險,我們相信,就算她沒有跳下去,她的女兒,包括我們所有的人,也已感受到了那份52米高臺上的母愛! (摘自《老來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