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大幸

納蘭澤蕓

上個月，一位親戚從老家來上海，我帶他去腫瘤醫院去檢查。這位親戚在16年前不幸患上胃癌，當時是我父親聯系了他在合肥某大醫院工作的學生，及時請權威專家動了手術，術后恢復得非常不錯，如今已經過了16年了，親戚還安然無恙。

今年年初，親戚自己感覺身體似乎有一些異常。他非常地擔心，一心想要到上海專科醫院來檢查。

那天，我帶著親戚在腫瘤醫院檢查。一路上，親戚很緊張，他有些坐立不安。弄得我不禁也緊張起來。

一直以來，我不喜歡醫院，尤其是腫瘤醫院這種地方。目力所及，人們的臉上看不到歡悅，滿滿寫著的，除了焦灼就是痛苦，甚至是絕望。

我帶著忐忑不安的親戚做完了必要的檢查，醫生告知：檢查結果顯示，胃部有些潰瘍，平時多注意飲食，目前沒有發現癌細胞，沒什么大問題。

得知這個結果，已經七十多歲的親戚頓時笑逐顏開，高興得竟失了態，一把握住醫生的手連聲道謝。

出了醫院，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望著藍天白云，有點喃喃地說：“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感謝老天保佑。”

那一刻，已經古稀之年的親戚，他的臉上所流露出來的感恩表情，令人心折。

事實上，自從16年前動手術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胃，這么多年來，他的生存質量應該說并不高。一頓只能吃半小碗飯，辛辣的、油膩的、堅硬的等等都不能吃，而且這個病有一定復發的可能，他這么些年可以說經常活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之下。

可是他連聲感嘆：“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一位著名作家從外地開會回來，在回家必經的十字路口被一輛闖紅燈疾駛而來的電動車撞到，造成顴骨骨折，在醫院做了一個不小的手術，經受了不小的痛苦。這樣的事情，著實夠倒霉的。

然而，他卻說，回想事故發生的那個時刻，他發現自己是幸運的。為什么呢？因為從傷情來看，他無疑是被那輛電動車的金屬把手猛烈撞擊的。如果當時被撞擊的部位往下一點兒，他一嘴的牙齒就會大面積遭殃，甚至車把可能會刺入喉嚨也未可知，那么會留下更為長久的痛苦和麻煩。而如果再往上一點兒，左眼被撞瞎幾乎是必然的，再往上一點的話，就是太陽穴，那可能就性命不保了。事實上，每天在車禍中喪生的人還少嗎？

相比之下，顴骨創傷縫針，留疤破點相，實在是算不了什么。所以，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自己是一個非常幸運的人。

“不幸中的大幸”。我喜歡這句話。似乎有點阿Q精神，但是，只要給自己帶來歡愉與安慰，就算有點阿Q又算什么呢。

一件已經發生的事情，既然是發生了，而結果也不是太壞，那就帶著這件事情所帶來的后果——比方說我的親戚因胃部手術帶來的生存質量的下降，比說方那位作家車禍后臉上留下的疤痕——好好地活吧。

即使是生存質量下降了，即使臉上有疤痕，活著也是美好的。

當然，世事無常，人生苦短，一切美好都是暫時的，但是，擱置這類形而上的思考，逗留在當下的美好之中。

就像那位作家說的那樣：“出院了，真好，迎接我的又是燦爛的陽光！”

是啊，還能清醒地感受到陽光的煦暖，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無論遇到多大困厄，如果你學會對自己說“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那么，你的生活就總會散發著陽光的味道。

（編輯/袁恒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