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永廣
剛搬進新房時,沒多久我就對樓下的女主人有了反感。每天清早,愛睡懶覺的我,常常還未睡醒,就聽見樓下傳來河東獅吼:“懶蟲,還不快點起床,難道你又想遲到?”
以前我居住的地方,安靜極了,更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鄰居。這個女主人的脾氣,不僅火暴,而且急躁,以至于現在我經常在家,不用開窗戶,都能聽見樓下的她在訓斥男人:“你這個死鬼,就知道抽,抽,抽,搞得家里烏煙瘴氣,到處都是煙灰,不抽你會死啊!”
看來,這個母夜叉,不僅脾氣壞,而且尖酸刻薄,不要說和她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就是作為一個鄰居,看她如此對待男人,都心生不平,難以忍受。有一天晚上,我正在電腦前寫作,又聽見樓下傳來了訓斥聲:“你的耳朵哪去了?和你說了多少遍,臟襪子不要到處扔,今天你找不到臟襪子,就不要吃飯!”
這哪像夫妻啊!這不是家長在訓斥小孩子嗎?夫妻本是平等的,縱使男人有錯,作為老婆,也不應該拿不給飯吃當懲罰吧?可我心里納悶的是,無論女人怎樣囂張,怎么欺凌男人,說話怎么尖銳刻薄,又是怎樣的居高臨下,可就是聽不見男人反抗的聲音。不僅如此,有時在外面,我還看見男人挽著女人的胳膊,在戶外散步,他倒是一副小鳥依人樣,讓我很是費解。
有一天晚上,我在外喝了點酒。回家進入小區院落,正好遇見樓下的男人。我們邊走邊聊,話題自然扯到了他老婆身上。我說:“你老婆尖酸刻薄,我經常在家聽到她對你大呼小叫,她對你的態度,連我都覺得有失公平,忍無可忍,你難道不恨她嗎?”
“恨?我怎么會恨她,我愛她還愛不過來呢!”見我如此發問,他睜大了眼睛,可我仍十分詫異。見我不解,他頓了頓,忽而輕輕一笑說:“有些事,你是不懂的。和她結婚前,我上班經常遲到,沒少挨領導的批。結婚后,她簡直就是我的小鬧鐘,我再也不用擔心遲到,再也不用擔心來不及吃早飯了!”
“可她對你總像訓斥小孩子一樣,你不覺得委屈嗎?”我又問。
“怎么會呢。雖然我常被她訓斥,可家里操心勞神的事,全是她。我只需帶一雙耳朵,任由她嘮叨,就像小時候聽媽媽嘮叨一樣。這在我看來,這不但不是訓斥,而且還是愛啊!”
我本來是想和男人聊聊天的,舒解一下他心頭的怨氣,沒想到,這個男人不僅不說她老婆的壞話,而且還如此夸他的老婆。在他的心里,他的老婆,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天使。
可我仍然不死心,說:“你老婆對你好是好,可就是性子急,脾氣暴。”
“性子急,脾氣暴?若不是她這個脾氣,我那調皮的兒子誰來管,早就學壞去了。”他沾沾自喜地說。
聽完他的話,我徹底沉默了。都說孩子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別人好,可在這個男人眼里,他老婆身上的那些毛病,不僅不是毛病,而且如此美好難得,讓他珍愛有加,這樣的夫妻,又怎能不幸福呢?
(摘自《張家界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