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



雙親突然進駐,和諧之家起波瀾
記者(以下簡稱記):今年是你和顧長衛導演結婚20周年,你們是如何給婚姻保鮮的?
蔣雯麗(以下簡稱蔣):我父母很恩愛,在我印象中很少吵架,長衛的父母感情也很好。受家庭影響,我們將婚姻看得很神圣。當初結婚時,我就告訴長衛:“我這輩子只有一次婚姻,如果你怕我以后像藤一樣纏著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長衛性格內斂,不善言辭,但那次他說了一句俏皮話:“男人是樹,女人是藤,樹被藤纏著那才叫幸福。”
正因為抱著白頭偕老的信念走進婚姻,我們在生活中還真用了心。夫妻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尤其是像我們這樣經常分居的演藝圈夫妻。一年365天,我和長衛分居達200天以上。如果沒有最基本的信任和理解,婚姻真的很難維系下去。我們不論分開多久,彼此不猜忌,不打聽對方和誰在一起。
天底下沒有不吵架的夫妻,我們也不例外。但每次發生矛盾,我們都遵循一個原則:不說傷感情的氣頭話,不翻陳年舊賬,不將矛盾擴大化。兒子顧和和出生后,我在書房里擺了兩個瓷瓶。誰有什么委屈、不滿、抱怨,原原本本寫在紙條上,放進對方的瓷瓶里。對方看了后,則將自己的歉意、感受、自我檢討寫下來,也放進對方的瓷瓶里。一來二去,心中的氣也就消了。晃晃悠悠中,我們走過了20年婚姻路。
記:你們一直很恩愛,為什么說是晃晃悠悠呢?
蔣:也不知為什么,每隔一段時間外界就會謠傳,說我們離婚了。每次謠言一起,家里就亂成一鍋粥。兒子放學回家哭著問我:“媽,你是不是和爸爸離婚了?為什么要離婚?你們不要我了,將我送到姥姥那兒。”親戚、朋友、同事輪番在電話里安慰我:“別難過,顧導其貌不揚,又大你12歲,當初你與他結婚就有些草率。離了興許能找個更優秀的。”“女人攤上這種事別悶在家里,出來與朋友們聚聚,聊聊天心情就好了。”
我遠在安徽蚌埠的父母更是焦慮不堪。2006年長衛執導影片《孔雀》,外界說他與女主角發生婚外情,我們鬧離婚大打出手。父親信以為真,急得血壓升高,母親糖尿病發作,與我爸雙雙住進醫院。我帶著負罪心理趕過去照顧父母,將結婚證擺在他們面前說:“爸、媽,我和長衛沒有離婚,好著呢。要是我像你們這樣激動,早就自殺幾次了。”母親老淚縱橫:“無風不起浪,你和長衛肯定出了問題。別瞞著,說出真相我和你爸心里還好受些。”我將父母的情況反饋給長衛,他放下手頭工作從劇組趕了過來。直到這時,父母才相信我們沒有離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011年9月,網上又莫名其妙爆出“重磅”新聞:顧長衛移情別戀愛上女模特,蔣雯麗憤然與丈夫分居。文章后面還配上了顧長衛與女模特的合影。我擔心我爸媽看到了不知又會弄出什么亂子來,感覺頭都大了。
一周后,兩位老人突然來到北京,說要在我家住段時間。我當然求之不得,雙親在身邊,能親眼見證我們的情感狀態,外界謠傳不攻自破。
我父親退休前是工程師,母親在鐵路系統工作。兩位老人通情達理,豁達樂觀,一向與長衛感情很好。但這次我感覺他們對長衛的態度明顯變了,尤其是我母親,對他格外挑剔,時不時地含沙射影敲打他:“夫妻還是原配好,半路夫妻沒有幾對是幸福的。”1998年到2003年,長衛事業上陷入低迷狀態,整整5年靠我拍戲養家。母親拿此說事:“人要懂得感恩,想想雯麗當年是怎么待你的?不要事業有點起色就翹尾巴。”有時長衛回家晚了,母親則嘮嘮叨叨盤問他:“你干什么去了?和誰在一起?回家這么晚,也不事先與雯麗說一聲?”長衛和風細雨地解釋,母親依然板著臉。
記:你爸媽這種態度,會不會引起你們夫妻矛盾?
蔣:那是肯定的。一次,我與長衛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爭執,母親摻和進來指責他:“我和雯麗爸在跟前你都欺負她,要是我們不在,還不知你會怎樣待她!”父親臉色也不好看,批評了長衛幾句。一見事態擴大化,我趕緊將父母拉進臥室說:“我和你們說過多次了,我與長衛發生摩擦,是夫妻內部矛盾,你們一攪和事情就復雜了。”母親責怪我:“你太軟弱了,他根本不把你當回事。”說這話時母親還故意抬高了聲音,長衛肯定聽見了。長衛是個溫和、有涵養的男人,我父母即便再不對,他也不會當面頂撞。但晚上睡覺房門一關,他就開始向我發牢騷。明知父母不對,但作為女兒,我還得維護雙親的面子。父母不知道,因為他們,我和長衛經常關起門來吵架。
女兒女婿的承諾:
我們的婚姻二老別牽掛
記:岳父母畢竟不是親爹媽,顧導能一直克制自己,遷就你父母嗎?
蔣:涵養再好的人,也有承受限度。時間長了,長衛跟我父母開始暗暗較勁。好幾次,他委婉地要求我送父母回安徽老家。我清楚他內心的感受,但怎么好意思催老人走呢?見我遲遲沒動靜,他誤以為我站在父母那邊,開始當著父母的面跟我慪氣,有時還給老人臉色看。為避免不愉快,他每天早上6點就出門,晚上10點才回家。越是這樣我母親越猜疑他。一天長衛照例晚歸,母親生氣地將門反鎖,坐在客廳里等他。夜里11點,長衛輕輕叩門,母親堵在門口,冷冰冰地指責他:“你的傳言還少嗎?是不是還想找機會授人以口舌?心里打什么算盤就直接說出來,別跟我們玩捉迷藏。”長衛也是奔五的人了,臉上掛不住,綿里藏針地回擊道:“雯麗這些年都沒管過我,您就別操這份心了。天不早了,您睡吧。”母親碰了軟釘子,一時無語。
長衛一進臥室,母親就向我訴苦:“他現在對我們也不尊重了,心里肯定沒有你。”一邊是父母,一邊是丈夫,我兩邊受氣,有苦難言。以前我不知道愁是啥滋味,自從父母來家里后,我天天發愁。想不開的時候就在心里自我安慰:這就是生活。
記:你父母對顧導態度前后反差這么大,你琢磨過其中的原因嗎?
蔣:開始我倒沒在意,后來警覺了。2012年3月,我在衛生間洗衣服,母親進來翻出長衛的襯衣和領帶,戴著老花鏡仔細查看。我一臉疑惑:“你看什么呢?”母親瞟了我一眼說:“檢查一下有沒有其他女人的唇印和長頭發。”我一下子明白了父母為什么突然進駐我家,也知道了他們為何如此對待長衛。雖然親眼見證了我和長衛沒有離婚,但老兩口對謠傳仍耿耿于懷,對長衛的疑慮也沒有打消。
我從母親手里搶過領帶和襯衣,丟進洗衣機說:“你們別疑神疑鬼地給我添亂了,我比你們了解長衛。別再戴著有色眼鏡看他了,他也是謠傳的受害者。”父親聽了卻告誡我:“你太單純了,他在外面做什么你得留心。否則等人家將離婚協議書擺到面前,你還不知道怎么回事。”母親長嘆一聲:“你看看演藝圈,多少夫妻日子過得好好的,突然說離就離了。女人到了中年,家比天大。要是你過得不好,我和你爸也不會安生。”接著母親明確告訴我:“這次我和你爸來,就是要幫你捍衛婚姻。他緋聞滿天飛,給你帶來多大傷害呀,再對你不好,我們可不答應。我看他的心越來越不在家里了。”我難過地發現,父母已對他成見很深……
記:可憐天下父母心。看來你們要想辦法幫老人解開心結。
蔣:是啊!當晚我就把父母來家里的真實意圖告訴了長衛。他并不驚訝:“我早就明白你父母對我有看法,想過向他們澄清謠言,但這種事越描越黑。我覺得時光流水會洗去謊言,還原真相,老人最終會理解我。可正是我的沉默,讓他們對我越來越誤會。”我握著丈夫的手替父母向他道歉:“老人的言行是有些過激,你不和他們計較吧?人上了年紀,心理脆弱,他們是擔心我們的婚姻出問題呀!”
長衛安慰我:“你放心吧,我怎么會跟他們計較呢?他們也是出于對我們的愛護嘛!去年謠傳滿天飛,我遠在西安的父親不也急得睡不著覺,一次次在電話里責怪我嗎?”推心置腹溝通交流后,我和長衛都明白了:一是有必要向老人解釋謠言是怎么回事;二是我們要和睦相處,互敬互諒,以實際行動消除老人的顧慮。
第二天,長衛主動向我父母說明:“爸媽,外面的謠言完全是捕風捉影,我本來可以拿起法律武器還自己一個清白,但耗不起這個精力和時間。網上那張合影是別有用心的人合成的。”然后我們一起向他們承諾:“我們結婚這么多年了,彼此誰也離不開誰,我們會白頭偕老,請二老別擔心了。”其實他們也已經意識到,他們的參與給我和長衛帶來了壓力和矛盾。母親含著淚說:“我們這輩子沒別的要求了,既不要求你們給錢,也不要求給我們買房買車,只要你們家庭和睦,恩恩愛愛過日子,我們就放心了!”長衛顯然被感動了,眼里淚光閃閃……
還原丈夫真實一面,
以白頭偕老的信念堅守婚姻
記:找到了問題的癥結,矛盾是不是迎刃而解?
蔣:沒那么簡單啊。雖然話都說開了,但兩位老人對長衛的偏見一時之間并不那么容易改變,接下來我們又做了很多努力,比如尋找機會讓父母多了解長衛,不但在生活上,而且在工作上多看到他閃光的一面。有一年8月,長衛在內蒙古多倫縣執導一部影片,我申請在戲里客串一個角色。輪到我的戲份時,我特意把父母帶到劇組。在片場,父母見識了長衛的另一面。整個劇組有130多號人,長衛就像一個指揮若定的將軍,戴著白色帽子,手持高音喇叭,將現場安排得有條不紊。我父母第一次發現,在家里一向蔫蔫的女婿,工作中竟如此有魄力!
每天早上6點,長衛就起來工作,晚上10點才收工,一天工作長達十三四個小時,連在浴室洗澡都考慮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及拍攝進度。在劇組,長衛與女演員交往很有分寸,他不單獨去她們房間,也很少與她們開玩笑,下了戲就不再與女演員交往。我母親還巧妙地從工作人員那里探聽長衛的情況。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訴她:“顧導為人非常純樸、真誠,對每一個人都很尊重,我們喜歡與他合作。”“顧導很正派,像他這樣有人格魅力的好導演,真是不多見!”“阿姨,您不知道,有些女演員背地里還叫顧導‘絕緣體’呢!”
更讓老人動容的是長衛對我的呵護。我在戲里客串一個家庭婦女,要增肥10公斤,吃飯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每天一到開飯時間,長衛就將4個小飯盒擺在我面前,里面分別裝著西柚、蝦仁、豆角和土豆燒牛肉。全部吃下后,我胃里難受得直想吐。長衛輕輕替我按摩胃部,給我找消食片……點點滴滴,在我父母心目中勾勒出一個真實生動的長衛,有這樣正派、出色的好女婿,他們還有什么可擔心的?10月中旬,老兩口心情輕松地返回了安徽老家。
記:女婿與岳父母畢竟隔著一層,顧導還像以前那樣孝順你父母嗎?
蔣:要說女婿不比親兒子,岳父母也不可能像親爹媽。有的姑爺與岳父母發生矛盾,心理上會疏遠他們。可長衛不是這樣,他對人包容,有胸懷,不僅沒有對我父母另眼相看,反而比以前更孝順他們了。
2012年12月18日,是我父母結婚50周年紀念日。我和長衛帶著一雙兒女趕回安徽,在當地的五星級酒店為老人舉辦金婚慶典。長衛親自布置現場,墻中央張貼著我父母年輕時的結婚照,四周則貼滿了一家人的舊照片;桌臺上擺放著玫瑰花,燃燒著紅蠟燭。長衛還即興獻上一副對聯,上聯:半世紀牽手,養兒育女柴米油鹽,苦也恩愛樂也恩愛,磕磕絆絆終不悔;下聯:五十年同心,事業家庭酸甜苦辣,哭也甜蜜笑也甜蜜,風風雨雨永相隨。橫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2013年,我父親已年滿76歲。這年6月,老人因腦梗塞后遺癥造成左腿行動不便。我們姐妹商量后,打算讓父母輪流在我們三姐妹家住。長衛得知后不同意:“父母這么大年紀了,不能再在幾個城市間奔波,過居無定所的生活。咱們比你兩個姐姐家條件好些,就讓父母長期住我們家吧。”幾天后,長衛陪我趕回安徽,將父母接到了北京。
擔心老人有失落感,長衛聘請父親做“家庭顧問”。同事朋友登門做客,長衛會隆重將父親介紹給對方。安徽老家來了親戚,我們完全讓父親做主,打發什么禮物,住什么檔次的酒店,全由父親說了算。我和長衛拍一部影視劇多少片酬,也不向父親隱瞞。家里有了大項開支,我們也征求父親的意見……老人的生活熱情被激發出來了,每天活得很開心。
2013年9月網上爆料,說我戀上了小自己16歲的男演員黃軒,說我們曾在電視劇《女人幫》和《白相》中扮演情侶,后來假戲真做擦出火花,已秘密維持了一年多的地下情。我父母清楚我的為人,知道這是外界炒作的假新聞。長衛笑呵呵問我父母:“爸、媽,謠言又來了,你們還擔心我與雯麗的婚姻出問題嗎?”兩位老人笑著模仿宋丹丹:“沒有緋聞的明星不叫明星。”父母的幽默將我們逗笑了,爽朗的笑聲中,我能感受到濃濃的愛與幸福。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