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藝手

宋玉生

劉藝手是藝名，他戲唱得好，聞名整個縣城。

劉藝手曾收過一個徒弟。三年言傳身教，徒弟出師，卻再也沒登過他的家門。甚至，逢年過節，再也不來看他。他懂了“老虎跟著貓學藝”的道理，自此，他發誓不再收徒弟。

這日，朋友為老娘祝壽。戲后，朋友陪他喝酒。忽然，一個男孩跪在他面前。他知道，男孩要拜他為師。他不予理睬，男孩長跪不起。喝了幾杯酒，礙于朋友的面子，他不得不說，起來吧。

男孩叫德明。德明聰明，“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嘴里說，謝師傅。

原來，德明酷愛唱戲，知道劉藝手不收徒弟。所以，懇求劉藝手的朋友，給他出的主意。

德明三年師滿，到另一個戲班深造，劉藝手支持，更不怕德明忘記他這個師傅。

德明真的來了，劉藝手不在家。

師母見德明提著禮物來了。不逢年過節，德明來干啥？

師母吃驚。嘴里卻說，來了。

德明說，嗯。

師母說，坐吧，我去給你做飯。

德明說，不了。

師母說，有啥事兒？

德明說，沒事兒，俺來看看您和師父。

德明說后，放下禮物走了。

師母莫名其妙。

晚上，劉藝手回來了。劉藝手看到禮物說，誰來了？

師母說，德明。

劉藝手明知故問說，他來干啥？

師母說，他啥也沒說，放下禮物走了，

劉藝手神秘一笑“啊”了一聲，忙自己的事兒了。

師母更是莫名其妙。

德明逢年過節，來看師傅。師母總是做幾個菜，溫一壺酒，陪師徒二人吃飯。看著二人邊吃，邊談笑風生，交流戲經。如今，德明出師了，無緣無故來干啥？

可是，沒過幾個月，德明又來了。

德明是早上來的，師母正在擇菜。

師母見德明來了，趕快站起身讓座。德明制止，放下禮物，坐下幫師母擇菜。師母說，有啥事兒？

德明說，沒事，路過，順便來看看您和師父。

德明來看師母，合情合理。德明出師，一晃幾年過去，人長大了，還有幾分帥氣?？墒菫樯?，總是師父不在家的時候來？師母想到這里，不覺臉一紅，心，不由自主，緊張起來。擇完菜，看看將近中午，師母起身說，你稍坐，我要去做飯。

德明站起來說，不忙，我還有事，來看看你就走。

德明說后，出門走了。

師母望著遠去的德明，心里想，這孩子還真行，路過，也沒忘記來看師傅。

劉藝手回來，看見禮物說，德明來了。

師母說，你咋知道是德明來了？

劉藝手詭秘一笑說，德明長大了，咋能忘了師娘。

劉藝手接著說，他啥時候走了。

師母警覺地說，他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咋了？

劉藝手說，不咋。

師母生氣說，啥不咋，有話直說！

劉藝手見妻子臉色難看，亮著唱腔說，娘子，你想到哪里去了……

劉藝手沒往別處想，師母心安。

德明隔三差五，提些點心，來看師母。久而久之，師母習慣了，也放松了警惕。

這天，德明又來了。

師母和德明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師母忍不住問德明說，我感覺你有事兒？

德明說，師娘，真沒事兒，俺雖然出師了，咋能忘記師父師母，教藝之恩。

師母說，也是。

德明眼珠一轉，又說，不過，有個事兒，俺想請教師父，師父總忙，沒有時間見面。

師母笑笑說，想見你師父，不難。晚上你來，你師父在家。

德明笑笑說，師父勞累一天，俺又不是啥大事兒，不便打攪師父。

德明懂事，師母感動，就說，啥事兒，告訴我，我轉告你師父。

德明說，俺登臺演出，翻跟頭時，戲帽總掉！

師母心直口快，“咯咯”笑著說，你翻跟頭時，猛咬牙關，顴骨繃緊，戲帽就掉不下來了。

啊，原來這樣。

德明走了。

劉藝手回來了。師父看見禮物說，德明來了。

師母說，來了。

劉藝手說，你和他說啥了。

師母不耐煩地說，我會和他說啥，不過，他說，登臺演出，翻跟頭，戲帽總掉！

劉藝手忙說，你咋說的。

師母說，你不是告訴我，咬緊牙關，戲帽不會掉嘛。

突然，劉藝手翻臉，怒罵道，點心，以后你吃個屁吧！

師母一驚，為啥？

劉藝手說，為防不測，特意留了一手！

劉藝手錯了。大年初一，德明依然來了。

劉藝手迷茫。

德明像看透了師傅的心事，對師傅說，師傅，俺德明不是過河拆橋之人，都是那些忘恩負義之小人，把自己推上學藝之絕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