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球制勝

吳璇

2011年11月23日，西薩摩亞首都城市阿皮亞，巴西世界杯大洋洲預選賽第1輪小組賽正要開打，美屬薩摩亞和湯加已經待命。30歲的尼基·沙拉普在賽前有些緊張，這名美屬薩摩亞的主力門將曾于10年前親身經歷了0比31大敗澳大利亞的慘劇，而那時一次次從球網里撈球的場景，也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影響著他的足球生涯。“我經常為此哭泣，那場比賽就是一個沉重的包袱。不過我從未因此想過放棄這項運動，因為我真的非常熱愛足球。”

90分鐘過后，在全場約160名觀眾的注視下，尼基·沙拉普如同10年來很多次那樣淚流滿面，不過這一次，他的淚水背后只有一個丟球，且美屬薩摩亞終于拿下自1994年參加國家隊賽事（國際足聯認證）以來的第一場勝利。與尼基·沙拉普同樣感到高興的還有邁克·布雷特和斯蒂文·賈米森，這兩名劍橋大學學生在2011年只身前往美屬薩摩亞，用攝像機完整記錄了這支球隊在半年內的涅槃與奮斗——今年5月，這部名為《下一球制勝》的紀錄片在英國正式公映，這個標準的逆襲故事開始為人熟知。

最差的球隊

國家隊賽事連敗30場、2011年太平洋運動會5戰盡沒被進26球、巴西世界杯預選賽開打前總得失球為2比129、世界排名長期在200名開外，在美屬薩摩亞這個主要工業是美國投資的兩家金槍魚罐頭廠、一家制衣廠和少量工業品的國家，存在著一支被許多人稱為“世界最差”的國家隊。而這支球隊的“里程碑賽事”，莫過于創造世界足壇最大比分紀錄的一場失利——2001年4月11日，美屬薩摩亞0比31澳大利亞。

在視頻網站Youtube上，關于這場驚世比賽的視頻被點擊了大約300萬次，而伴隨這個比分一同走紅的，還有澳大利亞前鋒湯普森，他在這場韓日世界杯預選賽中打進13球，同樣創造了歷史紀錄。只是，當得勝的澳大利亞人表達對排陣的不滿、首次參加世預賽的美屬薩摩亞成為笑柄時，一些比賽中的細節也被忽略了：美屬薩摩亞陣中球員的平均年齡只有18歲，甚至有幾名15歲的孩子，而因為有球員要去應付學校考試，在這場比賽丟掉31球的尼基·沙拉普于比賽前一周才替補入隊；而尼基·沙拉普在這場比賽的表現其實不錯，他做出了20次成功撲救；最后，比賽中的記分牌一度出錯，顯示成了32比0……

作為300萬點擊量中的貢獻者，邁克·布雷特和斯蒂文·賈米森并非只是以看為樂，2011年中旬，他們在經過商議后決定拿起攝像機，去千里之外的帕戈帕戈（首都）探尋美屬薩摩亞的故事。在這個人口只有6萬多的大洋洲國家，布雷特和賈米森很輕松地與純樸的居民打成一片，而在熟悉和了解的過程中他們發現，這支球隊糟糕至極的原因，絕非只限于場內——因為工業發展水平很低，美屬薩摩亞25%的失業率促使本地年輕人多以當兵或到國外打工為生，如此一來，這支球隊的多數球員連在一起訓練的機會都很難得到……至少在那時，逐漸洞悉這片土地的布雷特和賈米森未曾想到，他們手中累積的300小時素材會最終演變為勵志大片——一切都是因為一名荷蘭人的到來。

最后的勝利

2011年10月，執教過華盛頓特區聯、美國U20的龍根來到帕戈帕戈，這個住在佛羅里達、在巴拿馬置辦財產的荷蘭人，曾與克魯伊夫一同效力美國聯賽并成為室友。由于美屬薩摩亞足協一直在諸多方面得到美國足協幫助，所以此番龍根的駕臨，也更像是一次“租借”——雖然只是臨時工，但是荷蘭人的任務非常艱巨，其上任時距離巴西世界杯預選賽開打不過三周時間。

“這里的足球智商是我平生所見最低的……”美屬薩摩亞的球隊現狀，遠比龍根想象得還要糟糕，不過這名55歲的教頭并沒有喪失斗志，他每天4點半叫隊員起床進行晨練（隨后球員要去上班），晚上5點半等隊員下班后再繼續特訓，從帶球、傳球到鏟球、射門，龍根幾乎事必躬親為隊員示范，即便是瓢潑大雨他也仍然身先士卒。作為觀察者的邁克·布雷特說，“龍根的到來好似一股颶風，因為他的催化，球隊的戰斗精神被完全激發，而我們的紀錄片也有了活力。”

一切以足球為先。善于激發隊員斗志的龍根，一直堅持著足球至上的原則，即便美屬薩摩亞有9成居民都是基督徒，荷蘭人也從沒有因為隊員的教會活動而調整訓練日程。除此之外，不同于自己的前任，他還給予了手下戰將耶亞完全的信任——后者也成為第一位在世預賽出場的跨性別球員（本是男性，后做變性手術）。與此同時，經歷了0比31的沙拉普也在龍根的感召下回歸國家隊，一支全新的美屬薩摩亞在3周之內被打造完成。

2011年11月23日，西薩摩亞首都城市阿皮亞，美屬薩摩亞2比1湯加——耶亞當選最佳球員，龍根的手機被打爆，沙拉普更是難以自控：“我終于可以告訴孩子們，我是贏家。”3年過去了，龍根已經回到美國，并在多倫多FC謀得一份職位，每當對外談起那段大洋洲之旅，這名頭發花白的荷蘭人總會說：“其實，這一切真的就像一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