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好報不是夢

尹全生

劉老三是養雞專業戶，近幾年養雞、賣雞，日子過得很滋潤。

這天，他開著自己的拖拉機到竹林鎮賣雞，一車雞就掙了八千元鈔票。劉老三平時有點小酒癮，收了賣雞款后心里高興，他到飯館獨自享用了一桌酒菜，然后暈暈乎乎的，又獨自開著他的拖拉機回家。從竹林鎮回家全是鄉間土路，酒后駕駛從來就沒人追究。

正是隆冬季節，西北風裹著零零星星的小雪花，紛紛揚揚在天地間飄灑，鄉間土路上很少見到行人。醉眼昏花的劉老三哼著小曲兒，行駛到一個岔路口時，突然發現路旁大樹下有輛撞成廢鐵的摩托車，摩托車“尸體”旁邊還躺著個身穿大衣、滿臉是血的人！

劉老三這人一貫樂于助人，曾因救落水兒童，被縣政府授予“見義勇為好公民”稱號。眼下見到有人出了車禍，他毫不猶豫地跳下拖拉機，來到傷者跟前查看。傷者已經昏迷不醒，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呻吟。醉眼惺忪的劉老三看著傷者倒吸了一口冷氣：傷者騎摩托車撞樹，車毀人傷，猛烈的沖撞使其連腦袋都反轉了差不多180度，也就是說，面孔和脊背差不多在一個方向上！

劉老三沒有手機，四周也沒有人家，要不然他就打120或110了。見摩托車主昏迷不醒、傷勢嚴重，樂善好施的劉老三認為，當務之急是把傷者的腦袋正骨復位，將面孔扭到胸脯一個方向上，然后再送到醫院搶救。

劉老三曾跟隨鄉間骨科大夫學過些日子，雖說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但能夠對付著調治些小毛病。比如說有人睡覺落枕，脖子偏在一邊轉動不得，他捧住患者腦袋，先是三扭兩晃輕輕晃悠，而后猛然發力一扭，對方的脖子就可以轉動了。那么，眼下為摩托車主正骨復位也不在話下。

應急處置，事不宜遲，劉老三當即用雙腳踩牢受傷者雙肩，雙手捧住其腦袋，先是三扭兩晃輕輕晃悠，而后運足力氣，猛然發力一扭，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摩托車主的腦袋就被正了過來，面孔和胸脯在一個方向上了。

然而正骨復位后，他發現摩托車主的癥狀猝然惡化，不但當即停止了呻吟，而且四肢開始抽搐、出氣多進氣少了！

劉老三大吃一驚，定睛再看時，才發現自己剛才犯了個要命的錯誤：摩托車主可能是為了避免騎摩托車前胸灌風，把大衣反過來，也就是開口朝后穿在身上的，酒眼昏花的劉老三誤以為對方的腦袋撞翻轉了，好心辦了壞事，“正骨復位”把對方的頸椎給扭斷了……

眼見對方性命難保，劉老三肚里的半斤老白干，全變成了冷汗冒出來。他急忙把摩托車主抱上拖拉機，調頭往竹林鎮開去，目的是把對方送到醫院搶救。至于能不能救活，也只能是盡一盡心意了。

劉老三心里懊喪透了：這次闖下了大禍，恐怕把身上的八千元錢全貼進去，再把全部家當賠進去也不夠啊！

懊喪加上救人心切，劉老三把油門踩到了底，拖拉機變成了官二代、富二代們的“寶馬”，發瘋一般往前沖。

常言說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心煩意亂、心急火燎的劉老三一不留神，又撞上了一頭橫穿道路的瘦牛。那瘦牛掙扎了幾下就沒氣了！

瘦牛的主人就在路旁，見自己的牛被撞死自然不依，揪住劉老三要賠償：“今天你要是不賠錢，休想離開這里半步！”

劉老三自知理虧，認賠：“可是，我身上沒有帶多少現金。而且還有急事……”

瘦牛的主人琢磨了一陣，說：“最少也得六千元！”他的要價實在不算多，要知道，眼下一頭成年耕牛就是殺了賣肉，也值五六千的。這其中的原因是，對方自己心里有數，這頭牛是個病秧子，什么農活也干不了，而且經常花錢治療。瘦牛主人這天就是要將牛趕到屠宰場賤賣的，一路上還擔心人家屠宰場說這牛有“瘋牛病”之類的毛病不收。

雙方討價還價，最終五千元成了都可接受的價。不過劉老三提出了附加條件：死牛歸自己。對方好歹也答應了。

劉老三要那頭死牛有自己的打算：他內弟在竹林鎮開飯館，這頭死牛賣給內弟，差不多可以挽回撞牛的損失。

死牛裝上拖拉機后，劉老三繼續開車飛馳，轉眼來到了竹林鎮醫院。收治搶救摩托車主醫院沒有二話，但要按要求收住院押金。劉老三身上的錢全押進去還不夠，醫院答應先搶救，要他馬上去籌錢。

劉老三便拉著死牛找到了內弟。內弟收下死牛，就讓屠夫殺牛剝皮、開腸剖肚，說這牛太瘦，出不了多少肉，待牛肉過秤后再給劉老三結賬。

就在劉老三心急火燎等待時，屠夫提著一個奇形怪狀的特大牛膽過來，說是那死牛肯定是頭病牛，膽都脹大且嚴重變形了，這牛肉怕是不能出售，否則會被查處的。

劉老三一聽心就往下墜：完了完了，這頭牛怕是一分錢都賣不出了呀！

內弟開飯館之前，干過多年屠夫。他接過牛膽打量多時，讓屠夫當場剖開牛膽來看，里面竟有一個鵝蛋狀的東西！內弟的眼珠子鼓得像青蛙眼一般，一動不動地盯住那鵝蛋狀的東西不放，盯了一陣又放在鼻子尖上聞個不停。劉老三以為內弟這是犯病了，誰知內弟突然一蹦三尺高，叫起來：“牛黃狗寶、牛黃狗寶！這是個難得一見的特大牛黃啊！”

牛黃其實就是牛的膽結石，為十分緊缺的珍貴中藥，對于癲狂、乙型腦炎、出血熱等癥幾乎是藥到病除，對于肺癌、淋巴癌等也有獨特療效。眼下醫院、藥店出售的牛黃，絕大多數是人工牛黃，療效差多了。純正天然的牛黃十分罕見，眼下在國際市場上，價格比鉆石還要貴！

飯館旁邊就是一個中藥材市場，消息傳開，藥材市場的藥材販子們蜂擁而至，要求購買牛黃的一個個拉住劉老三不放，有的出價十萬，有的出價二十萬，差不多要把劉老三的身子骨拉扯零散了。

劉老三脫不開身，急得大喊大叫：“你們誰能墊支摩托葺主的醫療費，這牛黃就歸誰！”

就在這時，幾個警察突射出現在面前，問劉老三是不是剛送了個受傷的人到醫院搶救。劉老三一邊點頭心一邊往下沉：壞了壞了，我扭斷了人家脖子，說不定人已經沒命了！出了人命，光賠錢可是了結不了的呀！

劉老三欲哭無淚，狠狠甩了自己一個嘴巴，只怪自己酒后兩眼昏花，好心辦了壞事。他內弟也責怪道：“誰叫你總愛多管閑事？你當初要是見死不救，一走了之，哪有這等禍事！自作自受吧你！”

沒料到警察卻握住了劉老三的手，連夸他做得對、做得好，為社會除了一大禍害。

那么，警察的話是從何說起的？原來，騎摩托車撞樹的家伙，是個窮兇極惡的“暴恐分子”，前幾天他報復社會的罪惡企圖暴露，警察圍捕時他持槍拒捕，打傷兩個警察后逃匿，警方正懸賞十萬元通緝這家伙呢！劉老三把這被扭斷了脖頸的家伙送到醫院，盡管人已經沒啥生還希望了，醫護人員還是要盡人道主義義務，在搶救過程中，從他腰間搜出了一支手槍，就當即打了報警電話。

警察當場承諾：懸賞的十萬元歸劉老三，“暴恐分子”住院的所有費用也不用他負擔。劉老三沉到腳底的心這才回到了肚里，對內弟說：“我總愛多管閑事，沒錯吧？”

內弟紅了臉，對飯館服務員喊道：“拿酒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