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演員”朱棣

游宇明

在明代，朱棣應該算是一個比較有作為的皇帝：他一生五征蒙古，收復交趾，在東北、西北設立軍事基地；他興修水利、疏浚大運河、鼓勵墾荒，派鄭和數次下西洋，編修《永樂大典》。然而，少有人知道這個堪稱優秀的皇帝同時也是一個“大演員”。

開國皇帝朱元璋一向對太子朱標不滿意，倒不是朱標無才無德，其實太子是個標準的好人，只是這個兒子性格懦弱，遇事少有決斷，朱元璋擔心他守不住未來的江山。得知父親的心思，燕王朱棣就在“別具一格”上大做文章。朱元璋其他的兒子大多流氓氣重，在封國之內紙醉金迷、好色如命、為非作歹、不守法度，唯獨“燕王在國，撫眾安靜不擾，得軍民心。眾咸謂其有君人之度”。

接下來的幾年，朱棣在討父親歡心上做足了功課。朱元璋68歲那年，其他兒子為讓父親高興，費盡心計，搜括天下珍寶孝敬父親，而朱棣只送父親幾株嘉禾。所謂嘉禾，就是莊稼結穗之特別大者。朱元璋出身于貧農，少年時吃不飽飯穿不暖衣，甚至一度乞討為生，一生對農民懷有非同一般的感情，加上嘉禾自古即為祥瑞，進上之后，“太祖大喜，為詩一章賜之”。

洪武二十年（1387年），藍玉征蒙古納哈出回師，為了巴結權勢赫赫的朱棣，特將一匹俘獲的名馬送給他。藍玉沒想馬屁拍到馬腿上，朱棣的歡心沒討著，還被他訓斥了一頓。朱棣說：“將軍俘得名馬，理當先送朝廷。送到我這里，非尊重君父之禮。”這件事通過各種渠道傳到朱元璋耳中，朱元璋自是歡喜不已。

收買君心的同時，朱棣也非常重視收買民心。建文登基之初，聽從大臣建議下令削藩。朱棣發動靖難之役舉兵反抗，某次行軍途中，他見一病卒在路邊呻吟，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馬讓給病卒騎。隨從們勸阻說：殿下是萬金之軀，怎么可以讓一個小兵隨便騎自己的馬呢？燕王回答：“人命與馬，孰輕重？人病不能行，不載之，是棄之矣！吾豈貴馬而賤人哉！且彼從吾，盡力而病，吾乃不恤之，豈為人父母之道！”此事傳出，燕軍官兵無不感動。

某日，燕軍在野外露宿，天大寒，北風呼呼刮著，似乎要把人的骨髓吹出來，大家都無法入睡，隨從們找到幾個廢棄的馬鞍，點上一堆火，請燕王取暖。遠處的士兵看到火光，紛紛跑來，一見是燕王，立即停下腳步，在門外徘徊。衛士們聲色俱厲地趕這些士兵走，燕王卻大聲說：“這些都是壯士，勿止之！我身穿兩件皮衣還冷呢，何況他們！我恨不得讓所有士兵都來我身邊取暖啊！”聽了這話，在場的士兵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只看朱棣做的上述事情，我們一定會覺得這個人真的是孔子隔代教出來的仁義君子，簡直比圣人還圣人，而當我們看到他的另一面，我們才會知道：朱棣其實是在演戲，只是演技非常高超而已。

登上大位后，朱棣做的第一件就是清算所謂的“奸臣”。黃子澄是當年建議建文帝削藩的大臣之一（另一個是齊泰），自然是朱棣清算的頭號對象。朱棣在羞辱了黃子澄一番之后，命人砍掉他的雙手雙足，然后將黃氏一家65人，不分老幼，全部斬首，將他380名親戚一一發配邊疆。曾在山東抵抗朱棣誓死不降的鐵鉉，被送到朱棣面前，朱棣對他的處置是割掉耳朵、鼻子，“碎分其體”。

他逼著名士方孝孺寫即位詔書，方孝孺不干，朱棣滅了他十族，只要與方孝孺沾點親帶點故的均被磔殺，被害者多達873人。永樂十一年（1413年）正月十一日，教坊司官員在皇宮右順門口稟奏：齊泰的一個姐姐、兩個外甥媳婦、黃子澄的妹妹平均每天被20個男人輪奸，“年小的都懷身，節（除夕）夜生了個小龜子，又有個3歲的女兒”。朱棣聽了，嬉皮笑臉地說：“依由他，小的長到大，便是搖錢的樹兒。”在這樣的時候，朱棣還有所謂“君父之禮”，還有一絲一毫的對下層人士的憐憫心嗎？

朱棣之所以要在父皇與民眾面前演戲，不過是源于現實利益而已。討好父親，是想進一步贏得父親的信任，將太子的位置騙到手，至少也可以鞏固自己作為北地重要諸侯王的位置。

正是由于朱棣的出色表演，朱元璋曾數次動過立燕王為太子的念頭，只是迫于大臣的反對才作罷。收買民心，是想讓轄區與占領區的軍民死心塌地為自己賣命，以圖實現自己的帝王夢。

朱棣羽翼豐滿后，終于露出本來面目，于1402年攻入南京奪取皇位，次年改元永樂。（摘自《學習時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