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伊人——記爵士歌后羅拉·費琪

李嚴歡

在羅拉·費琪的專輯《女人花》中有一段文字如此寫道：“人們常說女人如花，因為她們時而嬌弱、含情，時而溫柔、寂寞又不甘……如此的千嬌百媚、風情萬種，讓每個女人如同五顏六色的花朵，構筑成人間一道獨特的風景，總是任人留戀，任人采擷，不知歸返。”當我們回眸羅拉·費琪在爵士樂壇走過的二十年時光，不禁發現她正是這樣一枝在舞臺上和唱片中盡顯萬千風情的迷人女人花。2014上海交響樂團夏季音樂節的最后一夜，這支來自荷蘭的歌壇郁金香將再次于申城的舞臺綻放。

如今的羅拉以其低沉如絲質般細致的磁性嗓音以及與之如出一轍的性感高貴的肢體語言，在明星云集的當代爵士樂壇獨樹一幟。然而早在追隨埃拉·費茲杰拉（Ella Fitzgerald）、佩姬·李（Peggy Lee）、茱莉·倫敦（Julie London）等前輩女伶的足跡，專注爵士樂之前的很多年間，她曾是在歐洲各地頗受歡迎的女子流行樂團Centerfold中的一員，也因此曾歷經流行、搖滾、Disco等各種音樂風格的臨場訓練。樂團解散后，她又與其中另一位成員組成一支名為Backlot的雙人樂隊，當她們在荷蘭新天堂樂園劇院首演后，一家唱片公司找到羅拉，表示愿意為她推出個人專輯，不久一張名為《Introducing》的爵士獨唱專輯便面市了。這一“無心插柳”之作很快在公眾中獲得空前的反響，不僅為羅拉贏得素有“荷蘭的格萊美獎”之稱的艾迪森音樂獎（The Edison Awards），還讓她成為打入美國《公告牌》雜志爵士樂排行榜的首位荷蘭歌手。這一系列的成功使她決心致力于爵士樂領域。那之后，羅拉以她獨特的音樂品位一次又一次地令人驚艷。

雖說在《Introducing》中的一鳴驚人讓羅拉名利雙收，但顯然她無意在一種音樂風格中停留太久，這只需從我唱片架上一列排開的她的各張專輯中便以顯見。以翻唱奈特·金·科爾（Net King Cole）等前輩的經典之作為主題的《Bewitched》，開啟華語地區樂迷與羅拉歌聲的一段緣，其中《I Love You For Sentimental Reasons》與《Dream A Little Dream》兩首名曲一度有著極高的播放率，還先后被作為主題曲用于多部華語電影中。她那仿佛被淡淡煙霧籠罩的嗓音讓這里的演釋如同專輯的標題般使人“意亂情迷”。

之后推出的融合一系列熱辣巴薩諾瓦風格民謠的《The Lady Wants To Know》專輯，彰顯出童年在南美洲度過的羅拉對巴西音樂的熱愛和天賦。此后，羅拉始終對拉丁風格的音樂情有獨鐘，無論是在邁入新世紀前推出的收錄諸多拉丁名曲的《The Latin Touch》，還是那張同樣帶有巴西風情的圣誕專輯《The Very Best Time of Year》，都不難尋見她懷有的這份特別的情愫。

《Watch What Happens》專輯的推出，被公眾視為羅拉歌唱事業的又一個轉折點。該片收錄由法國傳奇作曲家、鋼琴手米歇爾·列格朗 （Michel Legrand）為她量身打造、精心制作的歌曲，列格朗爐火純青的編曲與演奏，加之羅拉感性浪漫的演唱，讓這里的一切猶如天作之合，這張唱片也因此成為她錄音中的巔峰之作。次年，列格朗又以特別嘉賓的身份出席羅拉在阿姆斯特丹卡列皇家劇院舉辦的演唱會，與她同臺演出。

除了英語與西班牙語之外，法語一直都為從小在雙語環境下長大的羅拉所擅長，這也正是她母親的母語。在專輯《Rendez-vous》中，她用美妙動聽的法語來表達對美洲大陸音樂的喜愛。“我精心挑選了一些我較為喜歡的歌曲，然后用我認為這世界上最具有詩情畫意的語言來演釋，這是一次自我認知和情感的結合。”她如是說。當她以精湛唱功游刃有余地讓呢喃法語與爵士經典揉合交會，聞者無不為她歌聲中成熟自信的魅力所陶醉。

從小聽著爵士名家們的演唱和演奏長大的羅拉，在自己的音樂旅途步入第二十個年頭時，推出了第一張與真正意義的爵士大樂隊（Big Band）合作的專輯《The Best Is Yet To Come》，這成為她歌唱生涯中的一座里程碑，同時又預示著又一段新的征途的開始。透過多元的編曲，在大樂隊的映襯下，她重新詮釋自己心目中永恒的偶像茱莉·倫敦以及弗蘭克·辛納屈、托尼·班內特等前輩唱過的經典曲目，這些對羅拉影響至深的絕美篇章被她以性感、柔媚的嗓音賦予新的生命，成為一段段悱惻動人的真情絮語。當演唱《Its Easy To Remember》時，她更以略帶酒后微醺的口吻低吟淺唱，營造出午夜時分迷幻朦朧的意境。不過對于國內歌迷而言，這張唱片的高潮莫過于羅拉以華語演唱的《玫瑰，玫瑰，我愛你》。聽她對這首老上海時代曲怡然自得的演釋，猶如一陣徐緩的微風拂面吹過，讓人不自覺地陶醉在她風姿綽約的歌聲中。

然而在我收集的羅拉出道至今幾乎所有的唱片中，最讓我心儀的還是那張名為《Laura Fygi At Ronnie Scotts》的實況專輯，因為這里真實地記錄下了她歌唱生涯中一個夢想成真的時刻。2002年3月，她應邀連續七晚在倫敦傳奇的爵士俱樂部Ronnie Scott舉行專場演唱會。這個由爵士名家羅尼·斯考特（Ronnie Scott）創辦于1959年的俱樂部，面積雖只如同一間咖啡館般，但開業以來卻因史坦·蓋茲（Stan Getz）、班·韋伯斯特（Ben Webster）、唐諾·拜爾德（Donald Byrd）等大腕的紛至沓來以及親密的現場氣氛和一群懂行的鐵桿聽眾，而成為爵士音樂家和樂迷們心中的圣地。如今，羅拉作為首位登上這一舞臺的荷蘭籍歌者，且一連唱上七場，其實力和人氣可見一斑。

就在演唱會成功舉行后不久，這張捕捉到這一系列演出中最生動、精彩瞬間的實況專輯隨即發行。這些錄音全面展現出羅拉作為一位實力派歌手那標志性的醉人音色和精準細致的唱功。其中所唱歌曲許多都曾出現在她歷年發行的專輯中，只是經由鋼琴手諾曼斯（Hans Vroomans）與吉他手范·德·瑞騰（Moarten van der Griaten）的重新編配，更凸顯羅拉鮮明的音樂個性，她以多變的風格讓這些傳世之作歷久彌新。其實這并非羅拉的首張實況專輯，早在五年前，她與大都會管弦樂團（Metropole Orchestra）合作在卡列皇家劇院舉辦的演唱會就同時被制作成CD與DVD發行。面對更大的舞臺，羅拉同樣將她的綺麗多姿發揮得淋漓盡致。

也正因這兩張高質量的實況專輯，讓我不忍錯過此后每一次欣賞羅拉演唱會的機會，因為唯有置身現場，才能最真切地感受到她對音樂、對舞臺近乎癡狂的愛。所幸這幾年她將事業的重心放在亞洲，使得這樣直接體驗的機會并不少。從上海音樂廳、東方藝術中心音樂廳到JZ Club、靜安公園的草坪，臺上的她舉手投足間滿是國際巨星的風采。與許多在現場需要漸入佳境的音樂人不同，性格熱情爽朗的羅拉總能在演唱會一開始即讓自己全情投入，她的歌聲是如此充滿生命力，而幽默風趣的臨場反應加之嫵媚動人的肢體語言又總能助她自如掌控場內的氣氛。她很在意與觀眾的親密互動，似乎想讓每個人都享受到參與其中的樂趣。記得每次當她唱出法語名曲《Cest Si Bon》或那首膾炙人口的拉丁經典《Quizas， Quizas， Quizas》時，她總會邀請全場觀眾一起為她合聲；唱起輕快的拉丁歌曲時，她又讓觀眾以響指為她打節拍。正是在這一應一和間，現場氣氛變得更活躍了。還記得那次她在靜安公園開唱，演唱會臨近尾聲時，她詢問臺下：“要不要跟我去巴西？”然后又自答道：“大家一起去巴西，來吧！”接著就是那首桑巴味十足的《Triste》，愉悅的歌聲配合樂團的熱情節奏，讓羅拉又一次成功地和聽眾打成一片，將演唱會的氣氛推向高潮。

如果你還從未感受過羅拉演唱的風采，那么就請將這次夏季音樂節中即將上演的音樂會作為開始，相信舞臺上她的表現不會讓我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