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暄
初次見到朱銳的時候,一個戴著眼鏡清瘦的大男孩映入眼簾,他總是拿著攝影裝備不停地在拍風景,記錄下每一個瞬間,身邊總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陪伴左右。我曾以為朱銳只是個攝影愛好者,或是來新疆旅游的,沒想到他們竟然是一對來自深圳的援疆義工。面對筆者采訪,他非常低調。
“路癡”的抉擇
朱銳的微博名字叫做“路癡”。“對迷途的蓄意投奔,癡迷上路。”它是朱銳對自己的定位。
身為“80后”的他在學校就是一個標準的文藝青年,按照朱銳自己的說法,他還是一個“野驢”。大一時獨游新疆;為看“霧凇”,一個人爬上了去東北的火車;工作的幾年時間里,他游遍云貴川藏。
朱銳曾在《深圳商報》做攝影記者,最初促使他來到喀什的人是深圳殘友集團的副董事長、喀什殘友董事長劉勇,還是在深圳的時候他們二人就曾是鄰居兼好友,當朱銳像許多都市青年一樣,厭倦了浮躁紛繁的生活,希望尋找人生新方向的時候,他跟隨劉勇來到了喀什,本想散散心,拍一些照片就回去。然而當他在喀什見證了一個個感人場面后,他決心留在新疆喀什做義工,盡自己的一份力量為喀什的維吾爾族殘疾兄弟姐妹們做一些事情。
“在喀什生活一個月之后,就決定留下來了。”朱銳回憶說,“維吾爾族殘疾青年之家”那種淳樸和親密的感情,對他觸動最大。
為愛放棄一片繁華
“我要去新疆做義工,幫助喀什那些維吾爾族殘疾青年。”當朱銳對女友劉曌說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正是他們決定要領結婚證的時候。
劉曌是個湖南女孩,擁有南方女子的細膩和溫柔,她擁有英語八級的資質,是個城市白領。朱銳和劉曌在一起的幾年時間里,他一直都是個愛云游四方的“路癡”,然而這次要去新疆,還要留在那里,劉曌的心里總是有些難過。
2011年8月30日這一天,朱銳辭去工作和劉曌領了結婚證。
也就在同一天,劉曌也作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辭去高薪的工作和丈夫一起去新疆喀什。
不久,這對剛剛登記的新婚夫婦飛抵新疆喀什,成為喀什殘友公司的義工。
劉曌對朱銳只說了一句話:“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只要你認為對的我們就一起做。”
朱銳在微博中寫道:“到喀什做義工也不是什么崇高的理想,只是做這樣的事情能夠幫助更多的人,所幸的是我的愛人和家人都能理解和支持。”就這樣朱銳放棄了令人羨慕的工作,放棄了繁華都市的生活,和妻子在喀什安家落戶。
“當我們身著傳統的維吾爾族服裝舉行婚禮時,我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劉曌回憶起那場別致的婚禮時仍然意猶未盡。
2011年9月3日,正值維吾爾族的肉孜節,知道朱銳夫妻倆還沒有舉辦婚禮,喀什殘友公司68位維吾爾族殘疾青年特意為他們準備好了簡樸的新房,為一對新人補辦一場維吾爾族婚禮。那天夜里,篝火晚會格外感人,色滿鄉的鄉親們把喀什殘友大院擠得滿滿當當,熱情好客的老鄉領著孩子輪番上前為這對新人送上最美麗的祝福。
星空下,劉曌依偎在丈夫身旁,充滿信任與柔情。她對朱銳說:“我愛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故鄉。”
贏得信任其實很簡單
初來喀什,生活上的不適應一度讓小兩口很彷徨。喀什殘友公司所在的色滿鄉距離喀什城區四五公里,在那里幾乎見不著外來的漢族人。夫妻倆來到這里的時候,完全不懂維吾爾語,看著一雙雙懷疑的眼睛,這深深地刺痛了他們的心,也讓他們對新生活感到孤獨無助。
要想融入這個城市首先要學會簡單的維吾爾語,于是夫妻倆開始學習一些日常的問候語,并把它們天天掛在嘴邊,在當地遇到任何一個人,他們都會用半生不熟的維吾爾語主動和老鄉們打招呼。不僅如此,朱銳還購買了許多有關新疆和喀什的書,和劉瞾一起學習維吾爾族的歷史、習俗和語言,帶著妻子去當地的鄉親家串門。朱銳很快融入了這個群體,他和維吾爾族殘疾青年在一起唱歌跳舞,就像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沒有拘束,沒有隔閡。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只要尊重維吾爾族兄弟姐妹的風俗習慣和信仰,我們一樣可以像朋友一樣交流。”劉瞾說。
如今朱銳和劉瞾這對小夫妻已經算得上喀什通了,他們倆甚至會告訴你一些當地人都不知道的故事,比如色滿鄉的“色滿”一詞在維吾爾語中的意思是“起早貪黑的人”。而朱銳此時往往還是會再自嘲上一句,“來了這里,我也變成了一個起早貪黑的人了。”
熱愛這片土地更熱愛這里的人
朱銳在攝影方面是個行家,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專業知識,對攝影、攝像剪輯和商業策劃的經驗全部傳授給這些維吾爾族殘疾青年,可現實往往不盡如人意,往往自己說了半天,學員們仍然一知半解,甚至連朱銳剛剛說了什么都完全沒有印象。如何教這些沒讀過多少書的維吾爾族殘疾青年學會運用電腦、照相機、攝像機,并利用這些新技術創造利潤,成了朱銳最頭疼的事情。
妻子劉瞾負責喀什殘友公司的電子商城,通過電子商務的形式銷售由維吾爾族殘疾青年制做的手機配飾、花帽、民族樂器等工藝品。
到喀什之后的日子,朱銳總把妻子笑稱“村姑”,因為劉曌付出的比自己多,原本能夠在都市工作的白領,現在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村姑。
朱銳說,喀什殘友集團的模式一直都是集體生活,集體工作,以電子信息為主實現高層次就業,這種模式對喀什維吾爾族殘疾人絕對是新的挑戰。
為了和這些殘疾青年打成一片,朱銳白天和學員們在一起,晚上也和大家一起睡一個炕;為了培養大家的團隊意識,他還經常帶著那些行動不方便的男孩子們一起打籃球、踢足球。
隨著不斷地練習,孩子們終于知道什么才是團隊的力量。在歡笑聲中,這些青春期的孩子不但學會了團結協作,還把朱銳夫婦看作最貼心的哥哥姐姐。
朱銳并沒有把自己定位為援疆者,他說自己只是一個志愿者,做著義工的工作而已。當所有的人稱贊朱銳勇氣可嘉的時候,他總是笑著說:“其實收獲最大的是自己,維吾爾族殘疾青年的真摯與善良,深深地打動了我,我希望能有更多的志愿者來到新疆,來到喀什,為這里的年輕的生命帶來更多的可能。”
朱銳常說他最要感謝的人就是這些殘疾青年,還有喀什那些善良的老鄉們。喀什殘友有一個堅強的24歲小女孩叫瑪依拉,4歲那年突患怪病,不停地長死皮,每天都得抹油敷藥。骨骼沒法正常生長,變形、脆弱,身體長不大,只能與輪椅相伴。家人遍尋名醫無果,媽媽常常以淚洗面。為給孩子看病,爸爸提前11年退休,開了個果園。經朋友介紹,瑪依拉來到喀什殘友。開始時她瞞著父母,早出晚歸,后來干脆住下不走了。
這里的學習和生活使瑪依拉著迷。她從其他殘友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世界。第一個月,公司發給她100元培訓津貼。她把平生掙來的第一筆錢分給父母,還給自己買了塊30元錢的手表。
“她以前經手那么多錢都沒這樣高興過,就100塊錢竟讓她這么興奮,是這里自強不息的精神讓她找到了自信,活出了自己的尊嚴和價值!”瑪依拉的爸爸說。
相對于大都市人與人之間的淡漠,朱銳夫妻倆覺得這是用任何金錢都買不到的最寶貴的財富。
“前面的風景漂不漂亮不重要,只要不停下腳步。”朱銳在微博上寫下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