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明
摘 要:勞動是人有目的性的活動,精神性是其本質屬性與內涵。勞動能力的核心是人的精神力量(智力)。勞動,是自然加諸人的“天然”負擔,是違逆人的本能、本性的負效用。人類一直都在用勞動消滅勞動。所謂“勞動的樂趣”,除了極個別情況適用,不能成為普世法則。
關鍵詞:勞動;精神性;物質性;人本性;負效用
中圖分類號:F24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4)23-0001-02
一、勞動屬性:物質性的還是精神性的
唯物主義說,物質第一性,精神或意識第二性,精神是物質的反映、映像,離開物質,精神就無以附著、無法存在,并且物質決定精神。受此教義影響,馬克思主義者認為勞動的本質屬性乃物質性。馬克思說:“勞動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間的過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動來中介、調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的過程。”是人類是“改造無機界”的活動。“勞動是人類有目的地改造世界的物質性(的能動的)活動”。
(一)人的勞動是有目的性的、有意志控制的,人的勞動(活動)區別于動物活動的本質是目的性、精神性(理性)
凡勞動產品,物質是個載體,軀殼,它承載、容納的是人類的智慧。物質乃是形式,精神乃其內容。內容決定形式,故此精神決定物質。勞動的精神性決定勞動的物質性。人的內在品質決定人的勞動果效。物質文明的力量,毋寧說是精神文明的力量。由此觀之,精神性才是勞動的本質屬性。人的精神活動——或者說腦力勞動——乃勞動的本質內容。
(二)所有人與自然、人與生產資料之間的“物質變換的過程”以前,人的精神活動便已開始并對這一過程起著引導、指導及控制的作用
與蜜蜂建造蜂房、螞蟻建造蟻窩不同的是,建筑師在建造之前,他腦子里已經“建起”了建筑物的虛擬模型。思先行后。人類物質文明的進步無不是以思想理論(科技文化)的突破創新為先導,物質文明是人類精神文明進步的結果和體現。故此精神性是勞動的第一性,物質性乃是派生的第二性。
(三)人類的純粹精神性活動、腦力勞動的量大大超過人類物質性的活動
歷史經驗,以及當今知識劇增、信息爆炸,知識產權與文化市場,信息服務貿易的膨脹等等事實,在在證明這一點。人的勞動不僅實質是精神活動,而且主要體現在精神性活動上。精神性的勞動,腦力勞動,越來越成為勞動的主要形式。
(四)人的勞動能力,其本質內涵是人的精神性力量,是腦力或智力
競爭,乃是人才的競爭,人才的競爭的核心乃在于人的精神品質。生產力、競爭力的本質也是精神性的,是內在于人的品質,國家實力之核心乃是文化軟實力。
把勞動的物質性放在第一位,扭曲了勞動的本質,也扭曲了生產力、經濟實力的真相與實質,導致將勞動這種人類特有的能動性活動機械化、簡單化,將生產力發展、國民經濟發展引入歧途,還因為其注重勞動的物質性、機械性、同一性,而忽視勞動的個性、精神性、復雜多變性,給理性建構主義者構建其不切實際的社會模型提供虛假的事實基礎,甚至讓人借口物質條件的不足,阻礙其潛力巨大的能動性之發揮。
二、勞動功能:謀生手段還是快樂之源
(一)勞動的負效用
人是自然物質的人,伏在自然律的強制之下,即必須不斷有足夠的生存資料的供養才能生存。不勞動者不得食。勞動的首要功能或目的是為了謀取生存資料。這是一個常識、公理。
人的本能是滿足口腹之欲、生理之需,人的本性是休閑享樂或自由。如果我們把順乎人的本能、增進人的本性的狀態稱為“效用”或正效用,而把違逆人的本能、減損人的本性的事物狀態稱為“負效用”的話,我們就發現勞動不是順乎人的本能,也不是增進人的本性,相反,它是對人的本能、本性(滿足與快樂)的違逆、抵消,是一種負效用。正如我們的體重是我們不能擺脫的負累一樣,勞動是自然環境強加給人類的重軛。我們的體重總是給我們帶來行動的不便,我們如果能夠選擇的話都希望身似蟬翼體輕如燕,但那不屬于我們自由選擇范疇。背負我們自身的體重,乃是“上帝”定規、不可違逆的法則。勞動的特征不是自愿自發性,而是(自然)強制性;不是自由,而是束縛。
在勞動的強制性與人的本性(自由)之間存在的永恒緊張關系(沖突)中,人類一直以來都在千方百計擺脫勞動的(自然)強制性之束縛、奴役,盡量減少勞動時間、延長休閑時間。其主要途徑就是發展科技提高勞動生產率,用勞動改善勞動,用勞動去“消滅”勞動。
(二)所謂“勞動的樂趣”
1.勞動的樂趣與勞動的報酬自相矛盾
假如勞動只給人帶來效用(滿足與享樂),或者說其給人帶來的效用大于負效用,那么勞動時間就應該不斷延長,而不是縮短;而且,勞動者為其勞動要求報酬就說不過去。人們總是愿意為了得到某種享樂而付出代價,而不會因為得到享樂而反過來要求得到報酬。只見人們為了得到視聽文娛享樂而向劇院老板支付入場費,而未見看過電影之后觀眾向影院老板要求“欣賞費”或誤工費。故此,假如勞動是樂趣,你得到了勞動的樂趣(或快樂的勞動),你當為此支付代價,而不是要求報酬。
2.3種虛假的“勞動樂趣”
奧派經濟學大師米塞斯分析了3種虛假的“勞動的樂趣”:
(1)是最重要的一種,便是由于工作(勞動)而能養家糊口,掙錢消費、享受,或幫助他人。但是,這種享受、樂趣來自于勞動的成果,而非勞動(過程)本身。勞動(過程)本身是為了得到這種享受、樂趣所必須支付的代價(成本)。
(2)是完成工作任務的滿足感,這種滿足的快感,也不是來自于工作本身,而來自于對工作的完成(解脫)以及其后的獎賞。
(3)是來自職業依賴的扭曲感受。比如政府官員的工作樂趣,其實來源于對于權力及其帶來的好處的依戀,這種“樂趣”,屬于一種職業病態。
可見“勞動的樂趣”的這種表述,猶如痛苦的快樂(或快樂的痛苦)、疾馳的慢車、寬敞的小徑等表述一樣,是自相矛盾、不能成立的。
3.勞動紀律與報酬的必要性
米塞斯指出,勞動本身即享受的情況如果存在,也只存在于人類中的極少數特例,而非盡人皆宜的勞動的普遍功效。勞動有時會激發人的好奇心、探求真理奧秘的內心渴望,使得人們有時會不計報酬地甘愿勞動。而對于某些特殊人們,“他們在工作時是不分苦與樂的。對他們來說,創造既是最大的歡樂也是最大的磨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需要。……他們不是為結果而創造,是為創造而創造。他們的成果是不計成本的……天才的確是上帝的恩賜。”而這種近乎“天才”的特殊人們,數量極其微小。實際上,普遍的情況是:由于工作、勞動的重復性、持久性,大部分的人能夠從勞動中得到的好奇心、探索欲的滿足與快樂是短暫、有限的,他們從勞動(工作)中領受的,跟他們從勞動的果實(報酬)中領受的,是截然不同的效用。古今中外,謳歌勞動的名人所在多有,那是為著勵志、自我道德約束或期許,而非為著推行約束眾人的普世法則。懂得勞動的意義與價值,或者歌頌勞動的偉大功效,由此生發出來的精神力量,一定程度上可以減緩勞動的負效用給人帶來的不快,但無法成為一勞永逸地消除勞動負效用的奇方。故此,為了克服對勞動(負效用)的厭煩與抵觸,人們必須在精神激勵之外,設立勞動組織紀律(包含獎懲措施的勞動契約),給勞動、好勞動以獎賞(報酬),而對不勞動、壞勞動處施行懲罰。
(三)社會主義者的勞動享樂論
馬克思及其追隨者認為,勞動乃是人的本質特性,是人的“第一需要”。勞動之所以被當成謀生手段,成為一件迫不得已的苦差事,是因為罪惡的私有制尤其是資本主義制度!在這種制度下,人成為“物”的奴隸,勞動這種人本質特性之彰顯被異化成了對人的奴役。本來一項令人愉悅、享受的活動,異化成了一種強迫、外加的負擔,一個跟勞動者自身的自由本性和全面發展背道而馳的東西。“異化勞動把自主活動、自由活動貶低為手段,也就是把人的類生活變成維持人的肉體生存的手段。”“人的類本質(即勞動!——引用者注)……變成了維持他的個人生存的手段。”
懷揣著他們虛構出來的對“真正”勞動的浪漫構想,他們認為,一旦廢除“不合理的”私有制,人成為“物”的主人,勞動便脫離“謀生的手段”,“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他們編織的學說,的確一度激起勞動者們對所謂“死物奴役活人”的資本主義私有制的憎惡,以及對那個未來社會的急切渴求。
米塞斯指出,勞動的負效用,正如經濟資源的稀缺性一樣,是人類社會一個“常數”,跟社會制度類型無關。社會主義者企圖通過改變所有制關系、改變生產的社會秩序來解決勞動固有的負效用,猶如他們企圖通過制度改變來消除稀缺性一樣,是緣木求魚、開錯藥方。勞動的負效用也跟人的道德、認識水平無關。社會主義者企圖用所謂社會主義道德的說教來激發人們對勞動的熱愛,真實的目的在于強化對勞動者的驅使,結果不但沒有讓人們擺脫勞動的負效用、得到“勞動的樂趣”,相反使人們更加厭煩(強迫性的)勞動。無奈之下,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勞動報酬”與“物質刺激”的不可或缺。事實證明,假如在“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里,勞動使勞動者厭煩,那么,在“美好”的社會主義社會里,也同樣別指望會有什么“勞動的樂趣”!
參考文獻:
[1] 米塞斯.社會主義:經濟與社會學的分析[M].王建民,等,譯.北京:中國社科出版社,2008.
[2] 陳俊宏.論馬克思主義勞動概念的形成及其在創立唯物史觀過程中的作用[EB/OL].2010-11-05 人民網http://news.163.com/10/1105/
11/6KNL7HS200014JB6.html).
[責任編輯 柯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