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慢腳步

楊鑫銘

有天晚上，我突發奇想地想去夜市逛逛。“不行，自己去太危險了！”母親堅決不給我一個人去，執拗不過她，我倆便一起出門了。

夜，總是寂靜的，幾顆星星疏遠地掛在天際，懶懶地發出暗淡的光，冷風時時呼嘯而過，一下吹走了我夜中漫步的閑心。

我加快了腳步，母親卻落在了后面。“快點，快點！”我不耐煩地催促，回頭瞧去，母親扯著自己的黑棉襖，雙腿邁得笨重而吃力，她臉上染著一團紅暈，雙唇微微顫抖，喘著粗氣。“來了，來了。”母親回答道。她又極力地加快了腳步。我不禁愣住了，是何時，歲月已在母親的身上顯露痕跡，又是哪一天，我讓母親跟不上了我的腳步？

兒時，家里還沒有車，為了方便，母親總是步行送我上學。那一條長長的水泥路，在我看來遠遠的，沒有盡頭。母親撿起我的書包，牽著我的手，飛一般地邁開腳步，我被她拉得一路小跑，大口地喘著粗氣。“慢點，慢點！”我在后面上氣不接下氣地叫著。母親便會立即停下來，蹲在我的面前，眼中蕩漾著笑意，眉宇之中溫情似水：“累了吧？小胖妞，等長得和我一樣高了，一定走得比我還快呢！”她總笑道，等我恢復了體力，又一次邁開了步伐，現在想想，年輕時候的母親，可真是“風一樣的女子”啊！

可是，就在這令人瑟縮的冷風中，在這寒氣逼人的冬季里，當我邁開了大大的腳步，母親竟也如孩童般的我落了好遠好遠，也落了時間好遠好遠。究竟，是我長大了，還是母親變老了？

在過去幾千個冷寂的夜里，不知是哪一天起，我習慣了獨自在課桌前奮筆疾書，習慣了不與母親同行、交流，習慣了自己悲傷地流淚，習慣了不留心母親飯前飯后的精心與用心，習慣了沒有看到她洗衣時的疲憊與辛勞，習慣了不注意她暗自神傷的背影，習慣了忽視她孤獨的心。我的步伐邁得真的是太快了，身邊動人的美景“嗖”地飛遠，只留下時間磨滅過的滄桑痕跡。歲月讓我成長，不僅是讓我看到更高更遠的風景，也是在讓我留戀身邊細小的美麗。

“怎么停住了？”母親追趕了過來。

“等你。”

◆江蘇徐州市第三十一中學

（指導老師 蔡 宏）

點評

本文之所以具有很強的感染力，引起了讀者情感的強烈共鳴，在于：一是作者選擇了最打動心靈的真事來寫，且書寫了自己的真實感受；二是恰當地運用了語言、動作、心理等方面的描寫，形象細致地再現了真實的動情點；三是用飽含感情的語言真切地抒發了自己反思后的愧疚之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