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維剛
十二年前的一個夜晚,皎潔的月光普照著大地。
突然,路邊傳來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聲音立刻劃破了寂靜的夜空。走親戚回家的陳老漢剛好路過,他循著哭聲走了過去,猶豫了一會兒,然后彎腰撿起被人丟棄的嬰兒,就往家走。
回到家,陳老漢解開藍花小被,突然發現有個東西閃閃發光,格外刺眼。原來一尊小金佛掛在了嬰兒的脖子上,嬰兒的身上還系著一個紅肚兜。
陳老漢年已六旬,有兒有女,日子過得并不富裕,突然撿來的“女嬰”,無疑讓一家人的生活雪上加霜。
幾天來,全家人怨聲四起。
陳老漢本來想收養這個可憐的嬰兒,可他實在承受不了兒女以及來自各方面的巨大壓力。
老伴說:“我看了好幾遍,那小金佛是純金的,能賣一大筆錢,咱摘下來留下,你把嬰兒抓緊時間送回去,這事只有咱倆知道。”
陳老漢氣呼呼地說:“你說啥呢,萬萬使不得,這小金佛可能是給收養孩子的人應急用的,昧良心的事咱堅決不能做。”
一天下午,天氣陰沉,刮著徐徐的北風,陳老漢把僅一個月大的嬰兒,又偷偷地放在了村子南邊的公路邊上。
路上的行人,聽到嬰兒的哭聲,有的走過來看看,然后扭頭就走,有的人則視而不見。此時嬰兒在路南邊哭,陳老漢在路北不遠處哭,他擦了擦眼淚,狠了狠心回了家。
夜幕已悄悄地降臨,陳老漢在家坐立不安。他不知道嬰兒到底咋樣了,不能再等了,要不她會感冒的,于是他又起身往回趕。
陳老漢遠遠地就聽到了嬰兒的哭聲。他心里清楚,嬰兒身體有殘疾,是別人放棄的主要原因,他走過去抱起嬰兒就回了家。
再次打開藍花小被,陳老漢頓時傻眼了,原來嬰兒脖子上的小金佛不見了……
夜色,深沉而寂靜。嬰兒脖子上的小金佛到底哪里去了?陳老漢輾轉難眠,心糾結似地痛,他為自己的魯莽懊惱萬分。老伴一個勁的埋怨,陳老漢心如刀割,對偷走小金佛的人恨之入骨。
在村里,大多數人都說:“這嬰兒有殘疾不好活,你就放棄吧!”
陳老漢說:“她只要有一口氣在,我就不能扔掉她。她睜著小眼睛看著我,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為了躲避兒女的嘮叨、指責,他抱著嬰兒住進了牛棚,一呆就是半年多。從此一邊喂牛一邊看護她成了陳老漢的工作。
后來,嬰兒能開口說話了,陳老漢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樂樂。為了讓孩子健康快樂地成長,他抱著孩子四處求醫問藥,還去了天津、濟南等大醫院,無奈先天性殘疾不好治愈,還把家里的錢都花光了。
轉眼,樂樂到了上學的年齡,家里沒有錢,拿不出學費,陳老漢就偷偷地把家里的一個老式的大柜給賣了,僅賣了30元錢,給樂樂交上了學費。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在陳老漢的精心呵護下,十二歲的樂樂讀完了小學,考上了初中。
雖然生活一貧如洗,可他沒找過任何單位,任何部門,沒要過一分錢的救助。不是陳老漢的生活有了轉機,而是他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樂樂是撿來的。他不想讓別的同學用異樣的眼光來看樂樂,他更不想讓這個身體殘疾的的孩子,再背負沉重的思想壓力。
每當假期結束回學校的時候,陳老漢都逼著樂樂拿上一箱牛奶。錢是老人從自己的牙縫里省出來的,他流著淚說:“別的孩子都拿著好多營養品去上學,孩子沒爹沒娘,營養不良,咱再苦再難也要管。”
陳老漢也有開心的時候,那就是抽著煙,看著樂樂貼滿屋子的獎狀,臉上就洋溢出久違的笑容。
一天,樂樂放學回家,快到家門口的時候,發現自己家的大黑狗,正撕咬一個過路的中年男子。樂樂大吼一聲,大黑狗才停止了攻擊,中年男人的褲子都給撕破了,趁機落荒而逃。
大黑狗跑了過來,樂樂正想教訓它,突然,她發現不遠處有個東西閃閃發光,樂樂撿起來一看,嘿,是一尊小金佛。她立刻跑回屋,把它交給了爺爺。
爺爺驚慌失措,左看右看,淚流滿面,他心里明白,這正是十二年前被人從嬰兒身上摘走的那個小金佛。
一個月后,樂樂說:“爺爺,不好了,村南頭的趙奶奶死了。我和她的孫女是同學,我倆去過她家,她也有一尊小金佛,我們見過,和我撿到的一模一樣。不過前些日子,她讓一個外地下鄉收古董的人給騙了,才賣了八十元錢。她兒子知道后,和她大吵了一架,罵她是個老糊涂……她想不開,就上吊自殺了……”
聽完樂樂的話,陳老漢目瞪口呆……十二年前的那個疑團,終于被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