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垢、誣詬與無垢——村上隆

森獴

污垢——最初的解讀

當代日本的藝術家，分屬兩大“共同體”。一個是日本，另一個則是世界。現代社會形成了一個統一的市場，所有人都以某種形式與世界相關聯，藝術家完全脫離世界而孤立存在的情況是不存在的。但是，從另外一方面來講，藝術家亦背負著所屬“共同體”的文化傳統。

諸如村上隆、奈良美智、草間彌生、小野洋子……

他們無不隱藏著日本獨特的文化，這絕不僅僅是那種隨意而膚淺的日本歷史事件的映射或觀光性的符號，而是根植于大和文化潛意識深處的——污垢。

村上隆，生于東京，研習日本傳統繪畫學，畢業于東京藝術大學，取得博士學位。他的作品融合了日本傳統浮世繪文化與御宅文化，色彩鮮艷，個人主義風格顯著。

1993年，村上隆創作出第一個標志性作品“多比先生”（MR. DOB），它以迪士尼動畫中的米老鼠的形象為雛形，為它設計了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和潔白的牙齒。憑借這個東西合璧的設計作品，村上隆獲得了西方藝術界的青睞。

1997年，是村上隆飽受關注又備受爭議的一年。他創作的1.86米高Miss Ko2雕像，在紐約克里斯蒂拍賣會上拍出了56.7萬美元的高價，讓人咋舌。同年，他接連推出《Hiropon》、《My lonesome cowboy（我孤寂的牛仔男孩）》兩個創作，前者為巨乳少女，后者為裸體美少男，兩者均融入了性文化，卻帶著孩童般純真的表情。

談及《Hiropon》的創作靈感時，他曾說：“我的靈感來自于一款以巨乳少女為主角的游戲，在這個畸形少女身上，我看到了日本亞文化的深厚歷史，日本人的性自卑以及逐漸變態的性文化。我意識到，如果將她做成作品的話，將帶來多么大的沖擊”。

誣詬——超扁平宣言

先鋒派的藝術，從不會輕易被買賬。

有人將村上隆評論為“日本藝術家對于日本人好意淫的性概念自我反省與嘲諷！”

而在第二年的紐約索斯比拍賣行，《My Lonesome Cowboy》以1516萬美元成交價，讓有所詬病的人閉了嘴。村上隆，成為拍賣價格最高的日本藝術家。

村上隆隨即發表了《超扁平宣言》，開宗明義地說道，“將來的社會、風俗、藝術、文化，都會像日本一樣，都變得極度平面（two-dimensional）……今天，日本電玩和卡通動畫最能表現這種特質，而這些又在世界文化中具有強大的力量。”

村上隆認為經歷戰后、經濟泡沫和沙林毒氣事件等社會壓力后，現實幻滅與心理機轉造就日本社會之所以轉向喜愛可愛甜美的扁平化趨勢。他的宣言使東方平面藝術挑戰西方藝術史，讓卡漫藝術成為全球藝術史的一支重要流派。

無垢——幼稚力時裝

和村上隆一樣，很多時裝設計師和日本插畫師一起高舉“幼稚力”的大旗，向世界推銷著日本潮流文化。比如前輩級的VivienneWestwood叼著香煙說“too young to live，too fast to die”，幼稚力和時裝，在這個層面上再度攜手，親密無間。西方時尚界也完全敞開胸懷，接受“幼稚力”，滿足新一代年輕人的審美觀。

某種意義而言，村上隆對LouisVuitton的價值甚至不遜于它的藝術總監MarcJacobs。后者為法國經典皮包創作高級成衣線，使原本有些暮氣沉沉的LouisVuitton迅速上位成為國際時裝界最炙手可熱的品牌，而村上隆高舉著“幼稚力”大旗，則在年輕一代里重新塑造了LouisVuitton的形象。尤其是在亞洲，歐洲的奢侈品傳統一轉眼居然也成了年輕人的酷文化之一部分。

結語：商場中的村上隆

當前，藝術無法回避的問題便是它與金錢的關系。作為波普藝術的鼻祖，安迪·沃霍爾也曾以一句“賺錢是藝術，工作是藝術，成功的商業是最好的藝術”，來為藝術與商業的親緣關系首下定論。曾幾何時藝術必須很純粹，不能沾染任何商業氣息。但村上隆的獨特之處就在于他敢于談錢，甚至赤裸裸地表態：“做藝術就是為了賺錢”。

所以，他以行銷的觀念經營作品及進行藝術創作，將日本的動漫特色，完美地融入了西方的視覺領域，瞄準歐美巨富收藏家的口味和品位，進行作品創作。作品中的形象，比如太陽花、巨乳美少女，就好像路易斯威登皮包標志一樣，具有強烈的符號性。他喜歡引起爭議，精心策劃的凡爾賽宮展在法國引來民眾抗議，但同時擴大了凡爾賽宮的觀眾人流，還提升了自己的畫價。他頻頻與奢侈品牌、演藝界明星強強聯手，奠定了他在時尚界的聲名和地位。在他的苦心經營下，作品價格逐年攀升，創造了目前日本藝術家單幅作品單價最高紀錄。

村上隆的成功其實就是一個所謂藝術創作的高效模式，高效意味著藝術能夠很快地轉化為資本。從成名的角度、從商業的角度，他都可以說是個極為成功的符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