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牌，拿什么來愛你

董曉寒

“我真的是等到絕望了。”小王愁眉苦臉地向《中國經貿聚焦》記者吐槽，“為了這塊鐵皮，我筋疲力盡。”連續拍牌7個月，其間找了4家黃牛，她均未中標，“現在放棄了，打算辦外地牌照。”

隨著“警示價”新政出臺，投標人數水漲船高，6月29日，13.5萬多人競標7400張滬牌，5.45%的中標率受到質疑，“到底是拍賣還是搖號？”

當天，官方不得不快速出臺了新規——競標人不僅需持有效身份證明、上海居住證明（不含《臨時居住證》），還需提交有效合法的機動車駕駛證，此外，競標人自2014年7月起通過拍賣獲得個人客車額度的，3年內不得再次登記參加拍賣。

上海的一位業內人士向本刊記者坦言，由于新規剛開始實施，且針對的是之后購買標書和拍到額度的市民，所以對投標人數與價格的影響不會立竿見影。“6月的13萬競標者已經購買了標書，新規的措施目前無法在他們身上顯現，但未來隨著他們標書的到期，新規的影響力將越來越明顯。”

拍牌之難難于上青天

小王是位兩歲孩子的媽媽，“自從家里有了小孩，就感覺到私家車的重要性。”去年10月，她興沖沖地買了一輛十來萬的家用車，沒有想到的是，一張上海車牌耗盡了她所有的心力。

“一開始，我們是自己拍牌的。”小王發現，拍牌出價并不那么簡單。自從“警示價”新政出臺后，這場價格博弈戰愈演愈烈。

拍賣競價分為首次出價階段（10：30-11：00）和修改價格階段（11：00-11：30），如果首次出價高于“警示價”（今年為7.26萬元），那么，系統將不予接受。

在修改價格階段，系統實時顯示當前最低中標價，競標人可以在其上下浮動區間內（±300元）進行兩次修改價格，最終中標原則是價格優先，時間優先，也就是按照競標人的最終出價由高到低依次排序，最終出價金額相同的按照投標拍賣服務器寫入的時間先者成交。

拍牌不是以價高者得，而是以最接近中標價的價格得。而中標價是隨著出價而不斷變化的，這意味著，只有最后幾秒鐘出價，才有可能最接近中標價。

“所以最后的一分鐘就是黃金時間，要爭分奪秒地修改價格。”6月競標成功的小唐向本刊記者分享他的經驗，“我是在家用筆記本電腦拍中的。在競拍的時候，主要是輸入數字，但是筆記本的數字鍵盤輸入很不方便，所以我就提前在網上買了外接的數字小鍵盤。”

小唐曾在銀行當過兩年柜員，或許正是這段經歷幫助了她。“在銀行工作的時候，數字鍵盤輸入必須非常熟練，經常要考核的。”在正式競拍的前幾天，小唐又在新買的數字鍵盤上演練了幾遍。

當天，為了保障獲得最快的網速，小唐將家里所有的手機網絡、電腦其他運行程序都關閉了。早上10點，他就緊張地等待在電腦桌前。“最刺激的是在最后一分鐘。很多人以為這回十幾萬人競拍，價格一定很高，會超過7.4萬元，所以都在等。我臨時改變了策略，提前出手，看到當前價格是7.32萬元，就連續兩次出價，還要輸兩次6位驗證碼，幸好手快，運氣也不錯，就拍中了。”

“本來做好拍好幾個月的準備了，一下子拍中了，感覺像中了彩票一樣。”小唐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越拖越久費用不菲

小王就沒有那么幸運了。“后來，我老公特意用工作單位的電腦拍牌，說是單位的網絡服務器更強大。”但是，仍然以失敗告終。兩次拍牌失敗，意味著小王得為車輛繳納車輛購置稅滯納金。

本刊記者查閱《車輛購置稅暫行條例》發現，第13條規定“納稅人購買自用應稅車輛的，應當自購買之日起60日內申報納稅；進口自用應稅車輛，應當自進口之日起60日內申報納稅？？車輛購置稅應當一次繳清”。另據《稅收征管法》第32條規定：納稅人未按照規定期限繳納稅款的，稅務機關除責令限期繳納外，從滯納稅款之日起，按日加收滯納稅款0.05%的滯納金。

“沒有車牌，就沒辦法交購置稅，每天還欠著一筆滯納金。”小王無比苦惱。精打細算的小唐則選擇先拍牌后買車。滬上一家4S店銷售員向本刊記者坦言，“現在車牌太難拍到了，我們一般先問客戶，有沒有車牌？沒有的話，建議先拍牌。這樣不僅能夠避免類似購置稅滯納金的問題，也能省下時間盡快開車上路，不必擔心臨時牌照是否將要過期的尷尬。”

買車后的第三個月，小王仍然沒有拍到牌照。此時，能夠領取的三張臨時牌照已經過期。“有車卻開不了，太難受了。偶爾有事開車出去，時不時地東張西望，看看附近有沒有交警，還得祈禱不要出事，否則保險是不予理賠的。”

“后來聽說網上有賣外省臨時牌照的，但是真假難辨。店主說可以在全國機動車登記系統上查詢真偽，但是我買了之后也沒查，就是買個心理安慰，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開車了。”小王算了筆賬，400元/張臨時外牌，買了兩張就是800元，但這兩個月總共使用了六七趟，成本不小。

“而且，每次拍牌，無論成功與否，都要付給國拍中心100元。像我就已經交了700塊錢，但是還沒有拍中，這筆錢也不算小。”根據國拍中心的規定，每位拍牌者都要交100元手續費。6月份，超過13萬人參與拍牌，最后中標的僅為7400人，有超過12萬的人沒有拍中，這意味著，僅那些拿不回來的手續費，國拍中心的收入就超過1200萬元，一年就是上億元。

據公示，上海2012年度車牌拍賣收入71.2億元，用于補貼公交約34.9億元，用于軌交建設5億元。

黃牛滋生噱頭多樣

小王在自己連續拍牌3個月后，投靠了網上黃牛。

“我一開始只看接單量和評價，后來發現上當了。”說起黃牛代拍的門道，小王侃侃而談，“比如有家店的成交記錄173件，但是成功交易的只有3件。真正拍中的才是成功交易的，也就是這家店的中標率非常低。而且，網上的評論都是好評，因為只有成功交易的才能評論，所以就看不到差評。”

小王告訴本刊記者，隨著投標人數越來越多，黃牛代拍價格也一路飛漲。去年年底是2000元，今年已經突破萬元。“這里面也是分檔次的。比如這家網店的掌柜來代拍，號稱經驗豐富，中標率高，他一次只接兩單，屬于至尊級別，每單價格就高達萬元，不過他承諾如果拍不中，倒賠100元，也就是本來付給國拍中心的100元由他承擔。如果是VIP級別和普通級別，每單價格分別是7000元和4000元，拍中幾率低一些，但不倒賠。”

在與黃牛的交涉中，小王了解到，黃牛有競拍插件，類似于春運期間的搶票插件，提高中標率。“但是，我換了三四家黃牛，沒有一家拍中的，甚至申請了一次至尊級別，仍然沒有中標。”

很多拍牌黃牛宣稱“95%中標率”、“超高命中率”、“最低價+300內成交”等等，對此，上述業內人士向記者透露，這里面大多數都是噱頭，“實際上哪有那么高的中標率，一些黃牛就是通過噱頭先把競買人忽悠進來，一旦沒拍中再搬出各種各樣的理由進行搪塞”。“據我了解，有些不講信譽的黃牛，為了多中標，會把多接的單子外包，拿抽成。”小王補充道。

隨著滬牌中標率的不斷走低，黃牛也同樣遭遇拍牌難，他們現在的中標率大幅跳水，“現在拍牌，四成靠運氣，三成憑經驗和技巧，還有三成看網速和手速。”

不得已的外地牌照

折騰了大半年，小王決定放棄滬牌。“其實本來，我們也不打算在上下班時候開車。外地牌照和滬牌最大的區別是在于高峰時段能不能上高架，不過高峰時段地面交通很堵，還不如坐地鐵。但是一直有傳聞說，未來對外地牌照會越來越嚴，甚至不允許上高架，很擔心。可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然而，小王發現，“新上海人”辦外地牌照也不那么容易。“因為是在上海買上海產地的汽車，相對便宜，但同時也規定必須是上海戶口或者持有上海居住證的才能購買。我們家只有我老公符合要求，所以購車發票都是我老公填寫的。那么，就要回老公的戶口所在地辦車牌。”

“老公的戶口在武漢，當時念完大學，戶口留在大學，屬于集體戶口。由于上海需要持有7年居住證后，才能辦理上海戶口，所以至今沒有轉到上海。集體戶口辦理車牌非常麻煩，我們就回我的戶口所在地辦理。”6月，小王特意回到老家江蘇咨詢辦牌手續。“老公不是當地人，不能直接辦理。得先辦暫住證，拿證后半年得把車牌辦出來，否則就無效了。”

小王告訴記者，這張外牌只需要兩三百元就能搞定，但是如果請4S店或者黃牛辦理，人車不去，那么連同手續費也要高達4000元左右。

上述4S店銷售員告訴記者，在他們所銷售的產品中，50%是由“新上海人”購買的，這些不具備上海戶口的外地人一般都會在家鄉上牌，而隨著上海各類政策出臺后，上海人拍牌的難度越來越高，有三成人也會選擇在外地上牌。不過由于周邊城市對上海人上牌限制，上海人上牌越來越遠，一般都要跑到安徽、山東等地去上牌。而代客上牌和異地年檢，也成為4S店近年來的主要業務板塊之一。

據統計，因為上海現行的牌照拍賣政策，行駛在上海街頭的外地車不在少數。至今年3月底，上海市汽車保有總量為247.49萬輛，其中小型汽車212.66萬輛。看上去，上海汽車保有量不足北京的一半，甚至沒有成都、深圳和天津多。但實際上，上海的汽車保有量遠不止這個數。早在2011年，上海的外地牌照車就多達80萬輛，近年來這個數字有增無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