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性”——歌劇演繹的鑰匙

徐明哲

摘 要：歌劇詠嘆調的演唱是聲樂學習不可或缺的部分。但由于美聲的演唱技法難以掌握，注重聲音與技巧成為了學習的落腳點，所以人們往往忽略了對歌劇中情感的演繹，缺少對歌劇和角色的了解。本文通過對歌劇“戲劇性”的探究，使演唱者對歌劇的內容與角色得到更好的演繹。

關鍵詞：戲劇性；歌劇；演繹；四大要素

從《達芙妮》到約翰·施特勞斯的《蝙蝠》，歌劇這一吸取了西方古典藝術精華的體裁早已經發展成熟。1919年，“五四”運動之后，中國音樂工作者便借鑒西洋歌劇開始了中國歌劇的探索之路。歌劇這種鮮明生動的音樂體裁在中國已經經歷了94年的歷程。而歌劇帶來的美聲唱法已經深深地扎根在了音樂學習的范疇中。而歌劇選段的演唱毋庸置疑是聲樂學習者增進自己美聲專業和突破自己美聲技法的途徑之一。那么如何更好地詮釋歌劇，便成為了聲樂學習者的一項艱巨任務。筆者認為，若要更好地演繹歌劇，則需要掌握歌劇的中心“戲劇性”，需要深入分析“戲劇性”的根源，這樣才能更好地抓住歌劇中人物的靈魂，從而取得更好的演繹效果。

一、歌劇的定義

《西方音樂通史》一書中，對歌劇進行了定義：

歌劇（opera）是一種用音樂來表現的戲劇。它的全部或大部分劇詞都需要演唱，還需要適當的器樂服務于情節和伴奏。它是一種綜合的藝術形式，也就是說，在歌劇中，音樂需要美術、文學、戲劇和舞蹈等其他姊妹藝術相融合。

歌劇是建立在演唱基礎之上的，且同時具有其他姊妹藝術的支撐。一部歌劇的內涵不僅僅是歌曲那么簡單，那么如何能深入地了解歌劇，并且更好地詮釋作品呢？這是一個值得討論的問題。

在《新格洛夫音樂詞典》中，也有一段對歌劇的描述：

在歌劇的早期歷史和發展中，意大利音樂家和詩人的核心重要性是由這樣的一個事實顯示出來的：那就是16世紀和17世紀初，在意大利語中，“歌劇”是“工作”的意思，并且這個詞也被應用到各種成文的戲劇或臨時的戲劇之中。最早的歌劇既沒有通用的對白字幕，也沒有采用一個又一個特設的定義，例如使用寓言劇、舞臺劇、音樂悲劇、悲喜音樂劇、音樂劇等類似的名稱，不論舞臺劇術語還是皇家歌劇術語，這可能都是用作定義音樂型話劇的起源。然而在17世紀中后期，戲劇音樂成為歌劇的正式術語，在17世紀50年代的英格蘭，“歌劇”便意味著把戲劇作品設計成音樂的形式。

在文中，“歌劇是一種用音樂來表現的戲劇”這一概念得到了更好的詮釋，我們可以把歌劇看作音樂話劇的起源，其根本就是把戲劇作品設計成音樂的形式并使其進一步發展。瓦格納在19世紀發表的《歌劇與戲劇》中也曾說過：“歌劇是戲劇的一種音樂形式，它具有自己的個性尊嚴和藝術力量。”也就是說，戲劇性是歌劇的中心，每一個歌劇都有自己的“戲劇性”，只有更好地理解它，我們才能把握住歌劇選段與角色的訣竅鑰匙。所以，當演唱者對歌劇選段或擔任整個角色的表演時，除最基本的演唱方法外，結合姊妹藝術，熟知歌劇內容，深入表達出歌劇所具有的戲劇性才是最重要的。

二、歌劇的四要素

從戲劇性的角度來看，其表現方式就是把人物的內心活動（思想、感情、意志及其他心理因素）通過外部動作、臺詞、表情等直觀地外現出來。動作、臺詞、表情都是由人物展現的，那么“戲劇性”的關鍵就來自于人物。而愛德華·T·科恩曾在書中提到過，“在舞臺之上，歌手并不是直接塑造一個戲劇人物，而是表現一個存在于敘事中的戲劇人物”，“像演員一樣，一位歌手既是戲劇中的人物，也是一個真實的人。作為一個演員，他的行為必須與戲劇場景中的規定相吻合——也就是說，他必須忠于文本”。人物本身出自劇本與故事情節，透過情節我們才能塑造出一個完整的人物，那么想要演繹“戲劇性”，落腳點就應在歌劇劇本之中。

歌劇的劇本來自于文學作品，而文學作品的寫作都是以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這四點作為要素來進行發展的。所以每一個劇本的寫作也會追尋著這四個要素。劇本中的每一個場景都會由這四個要素組成，這四個因素是引導故事的重要線索。若我們撇開任何一個要素，這個故事都會存在漏洞，所以這四個要素缺一不可。時間與地點是大的背景，而人物和事情便是要欣賞的情節。四個因素相互交織為故事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只有當演唱者深入了解這四個要素時，才能抓住故事的中心，了解了故事的中心內容便能更好地突出人物，從而展現出“戲劇性”的效果。下面深入分析一下這四個要素的重要性。

1.時間

時間是分析任何作品都必須了解的。認識歌劇作品的時間要從兩方面入手：

一是寫作歌劇音樂的時期。不同的時期，歌劇的表現手法也不同。例如：巴洛克時期的歌劇喜愛技巧性的表演，復雜的旋律與修飾音頻繁地出現，構造出華麗的效果；而古典主義時期，通過格魯克的改革，歌劇更加平和，歌曲不再脫離歌詞，通過故事情節來表現更好的舞臺效果。這些是奠定作品風格的基礎。

二是歌劇故事內容所體現的時間。歌劇情節中的時間更是決定人物表現的關鍵。

以羅西尼的《塞維利亞理發師》為例：作品在寫作時正處于浪漫主義時期，此時的音樂脫離了古典主義時期追求和諧，循規蹈矩的特點，轉而開始尋求自由。而歌劇的腳本寫作于法國大革命的前夕，當時社會動蕩不安，封建貴族對人民的壓迫已經到達了頂峰，社會分級愈演愈烈。當時的歐洲人已經從漫長的中世紀中脫離出來，文藝復興帶來了人們的覺醒，束縛人們思想自由發展的教條權威逐步被摧毀。封建社會解體，取而代之的是資本主義社會，這為年輕的人們帶來了新的思想，他們追求自由、真理，崇尚愛情等。歌劇中的羅西娜便是這個時代的代表人物，她崇尚愛情與自由，追求新的思想，面對所謂的“壓迫”也要誓不低頭。我們通過時間就能夠挖掘出主人公所處時代的特點，從而對其內心有一個初步的探索。

2.地點

還是以《塞維利亞理發師》中的羅西娜為例：故事發生在17世紀的西班牙，這一點絕不能小覷。16及17世紀是西班牙的黃金年代，新大陸的發現和殖民擴張讓西班牙資源豐富，社會等級分化極為嚴重，而貴族便是西班牙最有權勢的代表。通過時間和地點，我們能夠發現羅西娜身上的特質：作為醫生的養女，她有一定的社會地位，雖不及貴族顯赫，但她卻過著富足的生活，被醫生溺愛，這對羅西娜來說是一種自信高貴的來源，而醫生的困擾又讓羅西娜對自由充滿著向往。僅僅從這微小的角度來觀察，我們就能抓住羅西娜這個角色的特點——高貴典雅，不甘束縛。所以在演唱時，我們不應該極度渲染她對愛情的向往，而是要以高貴的身份作為一個屏障，表演者不僅要時時刻刻保持貴族的氣質，收斂自己看到愛人時興奮的狀態，還要向觀眾表達出內心熾熱的情感。在地點這個要素中，我們會看到主人公所處地點的情況，如家庭情況、工作職業或受教育的程度。當時間與地點對人物進行了一個基本定位時，我們便可以從故事發展的角度更進一步進行分析。

3.事件

時間、地點是歌劇固定的背景墻，而內容卻是實打實的。故事情節也就是“事件”是最終決定人物的要素。如《塞維利亞理發師》與《費加羅的婚禮》，這兩部歌劇的腳本作者都是出自法國的博馬舍。伯爵、羅西娜（以后的伯爵夫人）、費加羅在這兩部歌劇中的角色都沒有變化，但在不同劇情中，人物特點也反差很大。《塞維利亞理發師》講述了伯爵阿爾瑪維瓦如何在一個小鎮理發師費加羅的幫助下，成功地把羅西娜從她的監護人手中解救出來的故事。而《費加羅婚禮》則講述了伯爵與羅西娜婚后又愛上了費加羅的未婚妻，費加羅如何巧用心智戰勝伯爵，維護自己愛情的故事。在《塞維利亞理發師》中，伯爵是癡心的男高音，聲音婉轉細膩，帶有青澀的感覺。羅西娜則表現得俏皮可愛，音樂旋律裝飾性極強。而在《費加羅婚禮》中，伯爵變成了花心陰險的男中音，為了得到自己喜歡的女人而不擇手段，聲音沉重，一板一眼。羅西娜仍然以女高音扮演，但音樂旋律略微冗長，表現出知道愛人背叛后傷心的情緒。在歌劇不同的情節里，人物性格與歌曲風格都發生了改變，由此可見故事情節對人物塑造起到了重要作用。

從時間、地點、事件進行分析，層層加碼才能看清角色的性格特點，只有這樣，才能進一步對主人公進行更深的認識。

4.人物

尤利迪茜、凱魯比諾、利哥萊托、朱麗葉……一個個鮮活的形象在作曲家的筆下誕生，他們擁有自己的性格特點，在時代的背景下描繪著自己的故事。作為表演者，讓這些角色通過自己的表演活靈活現是最高要求。通過之前對時間、地點、事件的分析，演唱者已經對人物有了一個徹頭徹尾的了解，所以在分析人物的時候，我們只需要對主人公的性格特點做一個全面的總結和歸納就能對人物有所掌握。

以羅西娜為例總結一下她的性格特點：

從時間上看，羅西娜處于“新思想”與“舊思想”融匯的時代，她打破了封建思想的束縛，大膽追求自己的愛情。所以向往自由和愛情，沖破封建思想是羅西娜內心的一部分。

從地點上看，其家庭是有地位的貴族，且在當時的政權下，貴族擁有無比的權利。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女孩子都應具有典型的貴族氣質，有些驕傲，懂得禮節，帶有一點過分寵愛的驕縱。

從事件上看，羅西娜想要的愛情與自由都被監護人醫生阻擋了，但不甘現狀的性格讓羅西娜鼓足勇氣突出重圍。我們在一位弱女子的身上看到了堅定和聰明。

結合三個要素，我們細致地分析了作者筆下羅西娜的性格特點——不甘束縛，向往愛情，高貴典雅，聰明機智。了解到這四個方面，就能輕松地對演唱進行規范。演唱者應以羅西娜高貴的身份作為底色，在表現向往愛情的同時，注意收斂自己的情緒，不要過于激動和過分突出對愛情的憧憬。演唱與醫生“智斗”的段落時，需表現出機智靈敏的一面，裝飾音與細碎的16分音符要處理得當，突出俏皮，吐字清晰，表現出堅定的內心。

演唱者應在學習詠嘆調時反復研習歌劇內容，做到深入了解人物，還要在學習的過程中多積累音樂理論基礎知識，為分析歌劇打下基礎。

三、總結

歌劇是一門綜合性的藝術，我們應該用綜合的眼光去看待它。聲樂學習者僅僅學好美聲技巧是不能夠駕馭歌劇角色的。在日常的演唱時，不能僅僅憑借歌詞大意就對人物進行判斷，只有深入分析歌劇腳本，才能盡可能抓住人物的性格特點。對四大要素進行分析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人物，當演唱者抓住了人物這個關鍵點時，就能表現出歌劇“戲劇性”的中心，從而達到駕馭歌劇角色的目的。

參考文獻：

[1]于潤祥.西方音樂通史[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1.

[2]約瑟夫·科爾曼.作為戲劇的歌劇[M].楊燕迪，譯.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8.

[3]愛德華·T·科恩.作曲家的人格聲音[M].何弦，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