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富的邏輯

陸勇強

一位年輕的女人，騎著電瓶車載著一個小女孩，路口已是紅燈了，電瓶車還是沒有停……“砰”的一聲，電瓶車撞到了一輛寶馬車。

地上到處是電瓶車的塑料碎片，女人躺在地上呻吟，小女孩擦破了白嫩嫩的胳膊，坐在地上哇哇哭。

寶馬車里下來的中年男人，看著車屁股上被撞進一個坑，左摸摸右摸摸，一臉沮喪。女人已從地上爬起來，把女兒前前后后摸了一遍，覺得女兒沒事，于是她破口大罵，說要是你的車不停在這兒，就不會撞上。中年男人說，是你撞我，不是我撞你。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把女人、小女孩、寶馬車、中年男人圍在中央。本來中年男人還是有道理的，但人多嘴雜，情勢發生了逆轉，不知是誰說：“人家都受傷了，開寶馬的應該付醫藥費。”中年男人說：“那我的車也撞了，再說我的車是停在那里的。”人群中有人叫喊了一聲：“你再不付錢，就把你的車砸了。”這一聲喊，許多人開始附和，有人還拿拳頭“砰砰”地敲車子。

中年男人有些慌了，不知如何才好。而女人覺得“勝券在握”，索性坐到地上大聲呻吟起來。

如果你只是經過，沒有看到事故是如何發生的，那么你會以為是無良司機和弱勢群眾之間的故事，你會同情這對母女，痛恨這個司機。你看看，這家伙開了一輛寶馬，撞了人，連錢也不肯給，被有良知的群眾重重堵住，在群眾的教育下，這位有錢人還不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樣的富人，素質實在太低了，真的不配開這樣的高檔車。

現場有人報了警，很快交警來了，看了現場，又看了寶馬車的車損。交警與中年人在輕輕地商量：“你看對方有傷，可以私了。”中年人問：“要多少？”民警轉身問女人。女人想了想，說兩千元。

中年人從駕駛室里取出一個皮包，取出了錢，但不夠，又從褲袋摸出幾張，重新數了一遍，交到了交警的手里。

中年人有些懊喪，上了車，把油門轟得非常響。旁邊又有人在叫：“開好車有什么了不起，真想把這車砸了！”交警喝止了那個叫囂的人。寶馬車在交警的疏導下，從人群中駛出來，開遠了。

女人拿了錢，把女孩抱上車，電瓶車雖然摔碎了，但還能開，她也走了。

人群散開了，這個十字路口恢復了平靜。只剩下一個掃地的男人和在路口守著冰柜賣冷飲的女人，掃地男人說：“這個女人賺了一大票。”冰柜女人說：“我明明看到是她的電瓶車撞了人家的車子，還詐了人家兩千元，真是運氣好啊。”掃地男人說：“反正那男人有錢，賠兩千元，相當于我們拿出二十元吧。”

這是一段非常精彩的對話，里面蘊含著整個事件的邏輯，這大概就是仇富的邏輯。

【原載2014年8月22日《西安晚報·市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