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之樂

董伊夢

我靜靜地躺在河底，忽然從岸上傳來一陣吟唱之聲：“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我已記不清多少人在岸邊吟唱過這首詞了。我雖是條鯉魚，但日久天長，我也通曉了人情世故，知道這詞寫得極好，但我不明白，詞人為何如此感傷？過去的已過去，糾結又能改變什么呢？不如把握好現在，快樂地生活。

我自小便聽家族長輩說，我們鯉魚家族有一種特權，那就是有一次選擇命運的神圣機會，可以選擇是繼續平淡地做魚，還是一躍化身為龍。這種機會每年只有一次，在春暖花開之時，只要躍過那高高的龍門，我們鯉魚就可以脫胎換骨一躍成龍。

我心懷夢想，不甘成為他人的盤中餐，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問自己，為何不闖一闖龍門，試一試運道呢？我可不想在垂老之時才后悔。

確立夢想之日，每天天微亮，我就整裝出發，先填飽肚子，接著便前往那些水流激蕩或地勢險峻的地方，以此鍛煉自己，提高體質。河水毫不留情地拍打著我，把我沖擊得頭暈眼花，分不清東西南北。那兒的巖石棱角分明，我時常被撞得全身傷痕累累。家族長輩知道這些后，心疼地勸我，說來日方長不必那么努力。但我還是堅持著，因為我清楚“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的道理。在我對自己的“魔鬼式”訓練下，我終于練成了能憑空躍出水面幾丈高的本領了。

春天即將來臨，我在河面尚未完全解凍時，告別親人向龍門出發。一路上躍浮冰，劈浪頭，吃盡了苦頭。終于，在一個明媚的中午，我游到了龍門前！

躍龍門那天，高大的龍門下匯集了五湖四海趕來的無數鯉魚。鯉魚們望著高高在上的龍門，有的畏縮不前，臨場退卻；有的則一躍而上，結果撞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一時間，氣氛相當凝重。輪到我了。我面對著高大的龍門猶豫了，身邊的好心人勸我三思，我笑了笑，難道我要當逃兵嗎？不！我要躍龍門！一瞬間，巨大的力量涌上全身，我一遍遍地默念著在激流與崖壁上練就的技術要領，“嗖”地一聲，縱身向那龍門躍去……

高點，再高點！我奮力扭動著身軀朝夢想奔去。就在我躍過龍門頂端那一刻，天雷炸響，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直直地擊中了我的尾巴，我感到身后一陣奇癢。待我回過神來，扭頭一看，我驚奇地發現我的身后竟冒出了一條金光閃閃的龍尾，我越飛越高，沖上了云端。

啊，我成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