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我以風

管雪情

在夏天蔚藍得如同一片海的天空上，柔軟的云朵幻化成海豚的模樣在海里遨游，我在風中靜默，看時光不斷流轉，看夕陽隱入地平線，然后夜幕拉開，藍天白云漸漸退去，幼年的我又在渴望著自由。

記得兒時麥田里爺爺放飛的風箏，它總是乖乖地隨著爺爺的指引飛高飛低，可一到我的手里便一頭栽進了麥地里。綠綠的麥苗，七彩的紙鳶將童年填滿，像一幅稚嫩的油畫，還是孩子的我或許就是那個栽進麥田的風箏的隱喻。

那時候，爺爺還總是會嘮叨“把飯吃飽、衣服穿好”。放學的路上我忙碌地捉白色的菜粉蝶，時不時地還去摘幾朵黃色的小野菊，會為了一只彩色的蝴蝶而晚歸。而今，回家晚了被父母責備的情形還歷歷在目，眼眶里淚珠在不停打滾，忍不住時也會倔強地低頭用手偷偷抹去。那時不理解父母的約束，希望自己能自由自在地玩耍，而開啟自由的鑰匙卻被大人緊緊地握在手里。

田野的風夾雜著野草的氣息，白楊樹的花絮飄了一季又一季，日月星辰像是準時上崗的哨兵，而就在它們不慌不忙地輪番站崗中，童年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落幕了，失落感充滿了我的內心。那只被關在籠中的獸，被放出來后卻也變得不知所措，橫沖直撞。

故鄉變成了過往的剪影，曾經飛不起的紙鳶終于能在我的手里飛得很高。天空依舊蔚藍，卻被城市的樓房割斷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后我看到我的自由像脫韁的野馬在云彩間奔馳。

我不再煩惱每天定時定點的嘮叨，不再擔心要按時回家。夜晚，我可以把燈開到很晚，吃飯也可以隨心所欲。這時我卻沒有了歡心雀躍的感覺。自由的美好也變得逐漸模糊。

夜幕降臨的時候，望著遙遠星辰中某顆閃亮恒星的光，隔著時空的距離，它變得好縹緲。

忽然降臨的自由也轉換了方向，這一次我竟找不到下一站的方向該指向哪里，就像那星辰一般。

此時的我，渴望逃離所在的城市，就像小時候渴望離開故鄉一樣；渴望某天不用上學，就像兒時期許回家得晚點再晚點一樣。我渴望周末的時鐘指針會放慢速度，渴望自己可以生出一雙潔白的羽翼，帶我飛離這鋼鐵森林般的城市。我禁不住地想：我的自由何時又變成了籠中的獸了？

時光在飛逝，年齡隨歲月的齒輪轉動一圈而增長一歲。一切都在變，而自由卻是我與生俱來的信仰。它隨我一起蓬勃成長，有遨游天空時的興奮，有栽進麥田時的狼狽。仿佛自己一直在為自由與無形的力量抗爭搏斗，筋疲力盡后才知道自由一直只是那一只被線束縛著的紙鳶。

倘若有一天線斷了，我愿隨風追逐。在邁入暮年之時，請寄我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