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三首

謝小靈

一切總與煙雨有關

我的故鄉就一點點大 似小孩巴掌

地名我就不說出來

說了你也不知南北

以前我不止一次弱弱地抱怨祖先

為什么沒讓長江黃河從我家鄉流淌

為什么把長城故宮建在那些他鄉

為什么冬天不下雪

滿天繁星你只選最小的一顆星下住著

這是一個事實

離人杰地靈很遠 和聞名遐邇更遠

這也是一個事實

出門整整三十年

走在家鄉 我不想赫赫戰功驚濤駭浪

不思念雄偉壯麗氣貫長虹

我才明白我熱愛的我想歌唱的

還是這渺小的生活

清貧勤勞扎實的生活

煙雨蒙蒙

我們潮汕平原雨天里的莊稼

最為安全

想起家鄉很多時候

都是在想煙雨茫茫

我小時候在田地釣過青蛙

在大田埂上等他們上鉤

那是一片煙雨蒙蒙的大田

許多牽掛都與煙雨有關

我眼前就是我的七大姑八大姨

白菜桑葚芫荽知冷知暖的爆竹

這一點我也和祖先一樣

缺少文化遠見做不了大人物

我在淚水里陪你走

遠行的人。帶走了江水，留下往事

漫漫長夜從眼里一點點消失

直至陽光可以打在你燃起的淚花中

睡眠中，黑暗和光亮同時在生長

它們共同孕育明天

每一條未知的路上，孤獨義無反顧

他的強光足以威力震懾疆土，收復國人

我一夜要被驚醒數次

把果子拋棄的巨大臺風，我已落滿地

暗夜帶著泥沙塵土

在狂風中奔跑。山中受傷的猛獸

把我的睡眠碾壓成無數藥的碎片

無數的未知的路。奔走

我只身帶著一件影子

每條路都在拋棄，一個夜間奔走的人

雨點、叛逆的果子重砸著我的影子

無聲的巨響。你無法不去追隨

聽不見全人類，我只聽見，一種聲音

確實是溫暖的事物，遇到高蹈的火焰

我從未遇見，我不睜開我的雙眼

外鄉人，你別靠近

我在家鄉放了我的腳印

它們會燒傷你的心

我的心還是隱隱地痛

彌漫擴散收攏聚合，重錘若在命運之手

請不要放下

我正穿越塵埃。你看發梢清涼又微熱

你看一條青蒼的魚

終身在大海里打撈它沉淪的青春，

慢慢離開海面

大地最深處隱秘的歌

是流離的羽毛上的茫茫水光

是源頭的光亮。是漫天升起

人們都說看不見的事物

你看落葉已經穿過秋天

你看井水一步步逼近

你看白晝暗夜同時飛翔

你看我比田野更崎嶇

你看我比煙火更寂寞

你們深切流動的

大地體內的、森林守護的

大樹侵占的、人類血管里的

都是我的河流

我要把你們寄養在春天

養在一場浩瀚的雪里

我迅速寫下的光亮

這些光亮已冒出地面。

你們前行吧！結束了四處奔忙

我在你們繼續邁出的地方

我不等你們。我在你們的遠處

閃電收割天空

大地泗水縱橫，掠走了一切的時間

都比不上我罄竹難書的愛

這個突然到來的夢幻

這個突然蒞臨的夢幻

開放在完整的世界

事情往往是另外一個情狀

螞蟻傾心于無窮盡的大廈

詩人一起說，一只螞蟻的冒險史

樹葉下的安眠者：火電、詩人、土撥鼠、秋天

誰回頭看看上個季節

都可謂險象環生

螢火蟲會飛的時候

它們的食物是露珠

我的孩子，你道出了什么

有人用漆黑的黑喂飽了夜晚

光線作為月亮的填充物

這對于人類來說唯一的表演者

天性善于學習

幫助蘋果提取芳香，涂上防腐劑

到這一天了，我已成為自己的觀眾

對生活講究乘興而去

像極了被陽光普照的河山

我已相信謬誤多已經發生的

為了答謝真理，親愛的，我不忘記你endprint